生命之水（关于阅读）

毛歌

乔-卡巴金在谈论冥想艺术的时候，引述了格林童话里面的一个故事《生命之水》。现在，你可以上网去查找这个故事，或者家里正好有《格林童话》，你就从书架上取出来，把这个故事读一次。这有利于你再一次理解这个故事，也有利于你理解为什么乔-卡巴金要把这个故事引述到他的文章中，更加重要的是，你要明白乔-卡巴金在引述这个故事之后的一种引发。如果没有这个引发，乔-卡巴金的引述就失去了意义。也就是说，格林童话故事帮助了乔-卡巴金阐释了他的冥想艺术。

这是作为阅读者需要注意的地方。像约瑟夫-坎贝尔这样的大师，在他不多的几本经典作品里，到处都是古希腊罗马的故事，到处都是《伊利亚特》里面的传说，到处都是中国或者埃及的古典神话故事。如果一个读者不明白这个作者引述的故事，那对于阅读来说是一种阻碍，是一种损坏。跳过这些故事，来继续阅读《神话的故事》或者《千面英雄》，就变得完全不可能，任何一次跳过，有时候，我觉得是晃过，都是阅读上的不道德行为。这正如我们粗暴地打断坐在我们对面朋友的说话，或者我们不停地摆弄手里的笔。我知道有个人，喜欢弯腰弄鞋带。他的鞋带系得很好，但是，他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总会去解开鞋带，再重新系一次。我注意过这个人的动作，以至于我会怀疑，他失去的并非是耐心，他完全没有理解，当两个人在聊天的时候，他需要做的就是全神贯注。没有精力的集中，没有瞳孔的注视，任何聊天都会流于形式。我们之所以不喜欢形式，是因为形式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形式变成了一种狡诈的事物。今天，我们看见更多的形式上的人，严格来说，他们不能称之为生命，生命不是形式，生命所有的都是实质。这正是生活艰难又令我们精神振奋的地方，只有实质性的日常生活才会让我们热爱生活。我一个东北朋友，告诉我那些玩形式地都是“扯犊子的”。我喜欢这种直接，很有力，符合生活自身的要求。我们在读《中国古典诗词感发》的时候，发现顾随先生一再强调文学的生命力和勃勃生机。那是基于顾随先生对于文学运动的过程的深刻心得。新的文学运动的开始便是对于毫无生气的过去的文学的反动，正如浪漫主义对于古典主义，现实主义对于浪漫主义。勃兰兑斯研究欧洲文学历史的那种战略性眼光，本身的魅力远远超过他的具体研究。

我得感谢乔-卡巴金，至少让我重读格林童话，让我在《生命之水》里，站在另外一个角度去理解这个经典作品。这个角度是一个觉醒者的角度，是一个引领我进入冥想艺术的角度。现在，我们把冥想艺术放在一边，单独就《生命之水》这个故事来说，我们都有一种新鲜感。这个故事也许你读过，也许今天是你第一次读。你进入到这个故事里面，你跟随三个王子寻找治愈国王疾病的神水的过程，你会发现，最小的王子能够获得王位的根本原因在于他的诚实的品质、善良的内心、不断帮助他人的情怀、以及他努力的意志力。你读到最后，会发现：王位的获得不过是寻找生命之水的副产品，小王子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王位，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寻找到生命之水。这个地方，你就会发现，你的生命品质恰好就是生命之水，你治愈生命的根本在于你的道德情操。你保持单纯，承认自己的目的，你时刻警醒我所做的是为了一个更高于自己的目的。

“认真读童话故事，你会发现有一点贯彻始终――宁静与欢乐的存在是有先决条件的。这个观念既是童话故事的重点，也是道德伦理的核心。……这种了不起的观念乃是所有民间故事的主旨――一切快乐均系于某个简单的道理；所有欢愉都不能超越规定的界限。”

这是G.K.切斯特顿的一段话。什么是“规定的界限”？

阅读的好处就是提醒我们自己，当我们歇息的时候，当我们顺着作品里面的某个故事去重新发现的时候，我们的旅程变得更加生动，更加让我们像眷恋人生的旅途一样，眷恋阅读的旅程。

（图文原创，毛歌微信号：maoge19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