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自传

刘聪慧

<div><br></div>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这天,许许多多的人心里都会默念杜牧这句诗,都会想象出清明的雨天。而在我们生长的地方,每年的清明都会刮风,天气都不好,但是今年却不同往年,虽然刮点小风,天气还是很好,只是遇到了疫情,不易外出。 <div><br></div><div> 待在家里,一边带着小外孙玩耍,一边整理一下父亲的老照片,也翻阅了父亲亲手写下的自传。父亲离开我们15年了,可是,父亲慈祥的面容,时常浮现在眼前。</div> <div><br></div> 自传讲诉了他的身世和简单的战争经历、工作经历。文字不多,却非常精炼,对于一个在部队里扫盲培训的大老粗来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br> 他,用心写下了自己的人生。 <div><br></div> 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经常给我们讲故事,讲他打仗的故事,他还经常说他的命大,福大,造化大,那么多的大战役,几次死里逃生,能活下来真是奇迹,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混了一大家子人。 <div><br></div> 自传里写到:据我的记忆所知,我的本姓不是姓胡,也不是姓喻,而是姓刘。我记得很清楚,我家中有父亲,哥哥、姐姐(母亲去逝),他们常叫我刘陸。当我的母亲刚死去不几天,我的父亲就把我送给了一家姓喻的(我记得还是用筐子把我担过去的),也不知离我家有多远,也不知是否在一个省里,到现在还不清楚。据我的判断,可能是把我卖给了喻家,因为,自我到喻家以后,就叫我跟他们姓喻,同时,从此以后我的父亲再也没有来看过我,也更谈不上和哥哥、姐姐们见面。我到喻家那年也不过六岁的样子。 <div><br></div> 因为连我父亲、哥哥、姐姐们的模样和特征都不记得,只知道我家居住的房屋形式和厕所的位置,其他的连一点印象也没有,我在喻家一直长到十二岁,他家中有老俩口和一个小女孩,我管老的叫父亲、母亲,把女孩叫妹妹,家庭成份是下中农,另外还种了别人的一点地,我记得有一年由于收成不好,全家还要了一个来月的饭。 <div><br></div> 我在喻家从九岁起就割草、放牛,学着作田间工作,到十一岁上一段,田间工作都能干(栽秧、割谷、耙地等)。我在十二岁上就和喻家父亲提出要找我的父亲,可是不但没得到他们允许,同时还把我打了一顿,从此后,他们把我管得更严了。 <div><br></div> 由于我的无能也只好愁闷、哭啼(但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哭)来消磨时日。村里的人也很同情我的遭遇。在十二岁时,村里有家姓王的(不知名字)把我介绍到胡家(距喻家住的地方大约二十几里路),家中只有老俩口,是个下中农成份,种菜园子过活,我便叫他们叔叔、嬏嬏,(现在已有俩个小孩,女孩叫志芬,今年十五岁,男孩今年七岁,在59年初已参加公社工作)。我在胡家只有一个多月,那时,我想念书的心情想当强,经请求后没有答复,我想,总归不是我身生父母,那还是只有靠自己去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哥哥、姐姐,或者是能够找到一个能念书的什么地方也可以。 <div><br></div> 这时,唐县镇街上有一批招收儿童的人,我便自己去报了名。1940年就进了儿童院,也不过一个月的样子,也没有开始读书,一天吃了饭就玩,由于过不惯这种生活,便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于是就和一个比我大一些的小孩跑了出来,到了公路上以后都不知去向,便住在一家饭店门口,第二天,有两个当兵的查电话线路过这里,问清了我们的来历后,就把我们带到部队里——第一野战补充团。 <div><br></div> 自此,我就开始了军队里生活,我在第一野战补充团开始是在电话排,因不够资格,当兵便在排长(姓胡,名字不知)家里给他(太太)当勤务兵,1942年(同上部队)当传令兵。在此部队里曾到过湖南、江西、广西、贵州,在四川的时间较长,在江西接兵又回到四川(接兵时,团长名字叫胡磊,河南省林县人),1943年就把兵交了(不知番号),我也去了,在四川泸州便将此部队改变为青年自愿远征军(住在泸州小十口洋中学校里),我在此部队守总机,我听说部队要出国,我便开了小差,在宜宾被自愿兵团抓去,当年就被交到七十六师(后来的七十六军就是此师改编成的)二十四旅七十二团一营三连当勤务兵,一直到1945年下湖北抗日,日本投降后的46年到了陕西(这时我已到营部当传令兵),此时,已改为七十六军二十四师七十二团一营营部(团长高宪岗,同我一起解放,现不知在何处)。 <div><br></div> (查资料:高宪岗(1910年——1990年),字雪樵,央军校第9期步科、陆军大学第16期毕业。抗战期间曾任第34集团军总部作战参谋,第76军24师参谋处长,1944年任第76军24师参谋长,抗战胜利后曾任整编第76师24旅72团团长,1948年6月任第76军少将参谋长,11月25日在陕西澄县被俘。后任解放军第1野战军司令部4科科长,甘肃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专职委员,甘肃省黄埔同学会理事。甘肃省政协五届、六届委员。1990年逝世。) <div><br></div> 一直到48年的永丰战役解放为止(解放时,杜秀春把我带下来的)解放后,便参加了六师十七团通讯连工作,连长刘希荷,解放后在思想上没有丝毫动摇过,因为刚解放时,制订了三年计划(那时候的认为为革命当兵,三年后回家找父亲和哥哥、姐姐们去,所以思想上没有其他的想法)。 <div><br></div> 1950年进疆,53年调到团部警通排(指导员张炳山),55年调到妇女队工作,56年学习拖拉机,57年调塔二场工作。我对党没什么要求,只希望能够把我父亲及哥哥、姐姐的下落找到,当若找不到,也就算了,那时,革命的家庭就是我的家,我在哪里,哪里就是我家,一心一意为全国人民,为党的事业,为实现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br> 胡友元(1959年) <div><br></div> 爸爸出生在农村的穷苦人家,由于家里太穷,养不活他,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他的父亲从河南南阳卖到了湖北随州一个小镇的农村,6岁就开始放牛、割草、种地、干家务,收成不好,还要出门要饭,要上饭了,肚子吃饱了,就唱着山歌回到家里,要不上饭,回到家里就蜷缩在墙根边不吭声。他小的时候,几乎没吃过晚饭。为了吃饱肚子,能够上学识字,14岁那年离开了他的第二任养父母,投奔了国民党部队,由于年龄小,个子也小,军队里当官的就没让他上战场打仗,先给排长家当勤务兵,后来给连长家当勤务兵,几年后,就给连长的当传令兵、通信兵,一直到永丰战役结束,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全国解放。 <div><br></div> 解放新疆后,他依然保持着艰苦朴素的作风,不讲吃,不讲穿。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已工作多年,被调到机关团委工作后,每次回家就和老爸说,现在条件好了,时代也变了,应该讲究吃穿了,要不然会影响老干部的形象,还影响身体健康。可老爸脸一拉,非常认真地说:“艰苦朴素是我们民族的好传统,我一辈子也不会改,现在的吃穿,我很满足。” <div><br></div> 我们三兄弟小的时候,家里的粮食不够吃,爸爸就想办法找一点甜罗卜、胡萝卜、包谷面添补家里的生活,想办法让我们吃饱,爸爸妈妈每次都是看我们三兄弟吃好以后,才开始吃剩下的饭菜。爸爸经常开朗地、半开玩笑地说:“我小的时候哪有饭吃哦,现在有饭吃饱就很幸福咯”。 <div><br></div> 爸爸在世的时候,经常给我们说他虽然经历了很多磨难,但他不怕吃苦,不怕劳累,再苦再累的活他都可以干好。是这样的,从小到老,他都是这样。<br>在养父母家里,不管让他放牛,还是割草,不管是做农田活,还是叫他去讨饭,他从不顶一句嘴,总是竭尽全力,干好养父母交代的任务。在国民党部队里,由于他的勤快,博得了班长、排长、连长的欢喜,都以年龄小、个子小没让他上战场。解放新疆后,团里第一批拖拉机培训,就安排他参加了,参加拖拉机培训在当时是非常光荣的事。 <div><br></div> 经历了残酷战争的洗礼,老爸养成了胸怀坦荡、不计私利,不拘小节的豪爽性格。他把生命之外的财和物看得很淡,对人间的丑陋更是不屑一顾,他却把工作看得很重,把人与人之间的情谊看得很重,很重。老爸一生豁达开朗,从不与人计较个人得失,有很多事情,我们都想不通,可是,老爸却淡然一笑就过去了,从不当一回事。<br> <div><br></div> 爸爸的一生,是清苦节俭的一生,是吃苦耐劳的一生,是豁达开朗的一生,是幸福美满的一生。<div> 回想爸爸的一生,对我们的成长有着巨大的影响。老爸的清苦节俭,使我懂得了幸福的生活是来之不易的,要好好珍惜;老爸的吃苦耐劳使我懂得了做事不能拈轻怕重,挑挑拣拣,无论做什么事,只要不怕吃苦,努力去做,认真去做,总会有成果的,总会得到认可的;老爸的豁达开朗使我懂得了人生要淡泊名利,珍惜友爱,一切都往好处看,这样才能洒脱快乐;老爸的幸福美满教会了我们如何学会满足,知足者常乐的道理。老爸没有文化,从他身上学到了做人道理;老爸没有当官,从他身上看到了无冕的威望;老爸没有家产,从他身上获得了无尽的精神财富。<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