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醉美人间四月天，又是一年清明时。还是草木青青，还是杨柳依依，还是青烟缕缕，还是愁绪牵牵；公园里漫天摇曳的风筝，每一根细细长长的线，都在牵动着我的思念和梦幻，走回到曾经过往……</p><p class="ql-block"> 也许思念容易放下，但梦境终究是很难走得出来。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知道，所有的魂牵梦萦，不过是自己用情太深。</p><p class="ql-block"> 那边还好吗？我的阿公阿妈。</p><p class="ql-block"> 总觉得，此生还欠阿公一餐白糍籺（白色的糍粑，花生芝麻馅）。那年那月，阿公已经迈不开脚走不动路了，临上南宁前的一天，他却央求着我带他去街上逛逛，说是好想吃两个白糍籺。</p><p class="ql-block"> 那天正逢年间圩日，街上人很多，熙熙攘攘的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走走停停绕了一圈，好不容易在离集市很远的居民楼下找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停好车后，我说：“阿公，现在人多路远，你在车上等着我，我去给你买回来吧！”</p><p class="ql-block"> 我能读懂阿公失落的神情，他是想进去逛逛街的，亦或是想看一眼久违的人来人往，亦或是想偶遇一些曾经的老表知交，再好好话一回烧酒桑麻。</p><p class="ql-block"> 只是我当时真的很忐忑不安，怕自己扶不稳，怕颤颤巍巍的会出个什么差错。</p><p class="ql-block"> 好巧不巧，那一天所有的籺摊都卖空了，每一个摊位前都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剩下。我开始着急，开始觉得特无助，甚至恨不得一脚油门就带着阿公直奔县城去买。</p><p class="ql-block"> 可我明白，阿公晕车，眼下这种情况又怎容得自己再意气折腾。</p><p class="ql-block"> 回来的路上，心若千千结。阿公还是絮絮叨叨，喃喃细语地跟我诉说着他的陈年旧事，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哥哥啊，我得点摸爬了（意为多年辛苦劳碌），人这一辈子，真的没什么意思……”</p><p class="ql-block"> 听完一瞬间却是泪眼婆娑，难过到不能自已。</p><p class="ql-block"> 总觉得，此生还欠阿妈一袋水果味的糖果。阿妈爱吃糖，总是自嘲说：“阿妈是天生的嘴馋啊！你闲时回来，什么也不用带，就给我带一些那种硬硬的水果糖就好了，一颗能含好久的。”</p><p class="ql-block"> 水果糖，村里的小卖部里就有，一元十颗。只是在她看来，我带回去的肯定会更香更甜一些。</p><p class="ql-block"> 从小就跟着阿妈睡，一直睡到了念小学。一把驱热的老蒲扇，一盏烧蚊子的煤油灯，一床硬邦邦的老棉被，一捧煨烤好的知了，一碗煎得香香的毛鸡蛋，始终在贯穿着我童年记忆里的每一个春秋冬夏。</p><p class="ql-block"> “你跟我一样，都是九月生的，容易听人哄（骗），所以一定要落（努）力读书呀，读得到书人就精灵了，出屋（门）人家就哄不到你啦！”阿妈没有文化，于我，她只会用最纯朴的话语来寄托最纯朴的期望。</p><p class="ql-block"> 后来成家了，有了女儿。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一次带着女儿回家时她的喜形于色，她的心花怒放，以及，她伸出双手来好想抱抱，却又担心自己抱不稳时的那种怜爱和惊慌。</p><p class="ql-block"> 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流淌。那一会还在单位工作，正好是上夜班。天快亮了才下班回来，刚睡下就梦见阿妈来到我家楼下，喊着“哥哥～哥哥～”，我探头从窗外看见是她，就急急忙忙跑下楼去，拉着她的手就要带她上楼进屋，阿妈却说：“我就不上去了，来看看你就走。”</p><p class="ql-block"> 此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惊醒后一看是爸爸打来的，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几分，电话那头爸爸说：“阿妈走了。”</p><p class="ql-block"> 那个宠我爱我一辈子的人，那个明明说好——“哥哥，你不得闲就先回去上班，我会等你回来再死！”的人，说话不算数，哄我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今年的清明，疫情终究还是困住了回家的脚步。</p><p class="ql-block"> 打从孩提起的每一年清明，都会跟着阿公去祭拜他的亲人。他也会跟我讲谁最爱他，谁对他最好，谁最勤劳，谁最懒惰，谁最烂赌……</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说着说着，他就会转过头来吩咐我说：“这里多烧一封炮吧，烧多点给她（他）！”</p><p class="ql-block"> “可是我们算好的就这么多封炮，这里多烧了其他的就没有了哦！”</p><p class="ql-block"> “不理他了，其他的烧不烧都不要紧的，这个功劳大！”</p><p class="ql-block"> 小孩子不禁饿，但拜个山下来往往需要一整天的时间。那个年代难啊，除了供品以外是不会再带有多余的食物的。所以过了中午以后，看着饥肠辘辘的我们，阿公就会默默地从兜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小合刀：“来，我们把拜土地公的那一份切来吃咯！”</p><p class="ql-block"> “阿公，我们吃完了那等会儿拿什么来拜土地公？”</p><p class="ql-block"> “不要紧的，剩下的那一份先拜完土地公再端下来拜山就好了。”</p><p class="ql-block"> 白花花的猪肉粘着白花花的盐巴，就着白花花的大米饭，那真叫一个香啊！</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年年春雨连绵时，勿忘把酒向汝坟。往年清明日，坟前五杯酒，三杯入土，两杯我喝，酒香依旧，回忆依旧。</p><p class="ql-block"> 情深情浅，梦里梦外，依然不变是家乡的烟火；只盼年年岁岁，平平安安。</p><p class="ql-block"> “连续两年多了，</p><p class="ql-block"> 总是梦见你；</p><p class="ql-block"> 直到今天，</p><p class="ql-block"> 我才明白，</p><p class="ql-block"> 这不是日有所思，</p><p class="ql-block"> 也不是夜有所梦；</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你来梦里见我，</p><p class="ql-block"> 要翻过多少座山，</p><p class="ql-block"> 要趟过多少条河，</p><p class="ql-block"> 如果很远，很辛苦，</p><p class="ql-block"> 就别来了吧……”</p><p class="ql-block"> 一江春水暖，一世爱相随。倘若思念有声音，你会不会已经震耳欲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