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赋

杜小东

清明回乡扫墓的愿望已经三年了，都由于各种原因没有成行。今年清明，本以为会云开疫散，现在看来已是奢望，家乡吉林早已被疫情搞得遍地狼烟，出不来进不去，想回乡祭奠姥姥奶奶的愿望再一次落空。奶奶在我出生前就已去世，所以我的童年直至成年，姥姥一直是我最亲的亲人之一。

我出生在吉林省梨树县一个普通的农村，妈妈当年是知青下乡，姥姥生活的城市辽源，D字头的车牌号，严格讲连个五线城市都算不上，但在我年幼的世界里已经算是大都市了。从记事起每年都会去姥姥家串门，小住几日。早年间，姥姥家后院有两颗果树，一颗是樱桃，另一颗还是樱桃，成熟的季节在六月底，每当我七月暑假赶到时，姥姥指着树上残留不多的樱桃说，再不来就留不住了。喜欢吃姥姥拌的凉菜，很简单的那种，白菜丝浇上回锅的肉沫，再放点醋，非常香；喜欢跟她到园子里摘豆角，黄瓜，尽管我农村的家里并不缺少这些蔬菜；喜欢听她说话，跟她下跳棋；喜欢她夸我……每次离开时都赖着不肯走，因为我知道，姥姥疼我。现在，樱桃树早就不在了，连老房子也不在了……而我，也在了千里之外。

几年前姥姥姥爷相继去世，按照生前愿望，埋葬在了姥爷生前的老家，梨树县三家子乡陆家沟村，跟我出生的孤庙山村只隔了一条小河。村子后山一处向阳的山坡上矗立着他们的坟茔，算是落叶归根。土葬早已不被政府提倡，但乡下长大的老人总是想着自己离开后能入土为安而不是化为灰烬。我尊重这个风俗，这不仅让我觉得有个地方去怀念她们，还会让我对故乡有更多的思念，虽然我回去的时候很少。每当想起姥姥的音容笑貌，心里总是由衷的温暖。如今我已年近半百，想起自己的人生经历有时不免唏嘘，总想去姥姥坟前跟她唠叨唠叨，因为有些话，感觉跟谁说都不合适，好像只有姥姥能听。

就这个小小的愿望，我就等了三个清明还没有实现。疫情、战争、空难、疾病……有时你真的不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个先来。时间远比你想象的无情，别总告诉自己，什么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