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遥忆保堂兄 作者 王晓鹏

曹操语录

深山遥忆保堂兄

作者 王晓鹏

这两天有工人干活，昨天回到了梅花山庄。山高沟深，很少能接到外面的电话。中午刚走到豆腐崖前，意外地接到姐姐电话。她说：“泉子，你知道吗？保堂书记走了！”虽说这是意料中的事情，但也来得太快了。我心里猛地一颤，信号不好，姐姐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了，此刻的大脑一片空白……

晚上插上信号增大器，姐姐又一次打来电话：“你不写点什么吗？”我木然地回答：嗯嗯……。晓风和姐姐都知道我与保堂兄的交情，也劝我：“你该为他写点什么！”我依然从悲伤中回不过神来，呆呆地回应着：“人都走了，写又有什么用呢！”嘴里这样说，但心里却难以平静，还有比无语的悲伤更大的悲伤吗？坐在书桌前，摊开纸张，却写不出一个字来。我给晓风说：“实在写不出来，要不就送一幅挽联吧？”木然地写下“为官清廉，勤政为民，平阳山川留政声；聪慧过人，胆识超群，飞黄壮歌垂青史。”写完了怎样看都不满意。这种人云亦云的文字，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我知道，保堂兄不需要我如此没有温度的文字！

　　躺到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的音容笑貌在我面前闪来闪去。好不容易睡着，不到两点钟就醒了，披衣而起，我明白了我应该为他写点什么，也必须要为他写点什么！细细算来，我与保堂兄相识竟然57年了！那时候我还是懵懵懂懂的少年，他正是充满活力的青春时代。他来我们村下乡，与堂兄走得较近，阴差阳错地就与还上小学的我黏到了一起。一见了就逗我“来我看看，盖儿头发下住火燕燕了没有？”好像很有缘分似的，我也不怯他，见了就喊他“保堂哥”，没想到这一喊就喊了57年！无论他当县长、县委书记也好，到市里工作也罢，一声亲亲的“保堂哥”，延续了我们半个多世纪的情谊。我给晓风说，我与保堂哥相识很早，相处不多，但感情很深，相知很深。大学毕业后，我分到了县城教书，不久他就升任了副县长。一次他到学校检查，校长向他介绍我时，他眼睛发亮了，紧紧拉住我的手，“好家伙，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名字都改了，我咋能知道是你啊！”我是一个轻易不想麻烦别人、不轻易也不会麻烦别人的人。只想不过是偶然相逢罢了，全然不当回事儿，没想到他却较了真。没有几天，玉莲大姐到学校找到我，她说“你哥忙，让我过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胆说。”我点点头，过去也就过去了。没想到，此后，玉莲大姐不时地到学校看我，邀我到家里吃饭。我一再推辞，她说你再不来，你哥就生气了。实在推辞不过，去他家里吃过几次饭。有时候到吃饭了，他却忙去了，吩咐玉莲大姐好好招待我。我知道他们都忙，实在不忍心打扰他们。后来他去蒲县当县长、到吉县当书记，一年难得见一两次面。但只要凑到一起，他总会放下手中的事，与我推心置腹地交谈一会儿。飞黄之前，我们见过一次面。他给我诉说与他人的纠葛，一些人的背信弃义；向我倾诉他奔波的经历，遭遇的艰难。我开玩笑地说，难，咱就不干了吧。他像个孩子似的睁大了率真的眼睛，“那可不行，不干就让别人看了哈哈笑，干不成就成了大怂包”。历尽千难万险，飞黄一举成名，人们都称他“飞黄书记”，他也乐于这样的称谓。也正由于飞黄壮举，壶口与吉县随之名扬天下，确确实实造福于一方百姓！到了政协工作后，相对轻松了一些。我到了临汾打电话，他就是一句话：到家里来，我等你。那时我很忙，但喝会儿茶，聊会儿天，心心相通，无比惬意。等到儿子结婚的时候，选主婚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但心里也有些忐忑，毕竟是市一级领导，他会答应吗？没想到一接通电话，他毫不思索地脱口而出“当然是我了！”我知道他一讲起来就滔滔不绝，半开玩笑地说：只给你三分钟时间。他爽朗地大笑了“好啊，一切都听你的！”到了台上，尽管我伸出三个手指向他示意，他还是足足讲了五六分钟。他精彩的即席演讲给我全家增了光，给儿子的婚礼添了彩，给亲朋好友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一想起来，就是永久的感动。更令我感动的是不仅他来了，玉莲大姐也来了，玉莲大姐的父亲孙老先生也来了！

　　忙碌了几十年，退休了，我多么希望保堂哥跟别人一样，轻轻松松地享受生活，安度晚年。但我也知道，他不会甘于也不会消闲下来。果不其然，他又风风火火地创业了。那时，我的事业正处于低谷，他说别怕，哥赚了钱支持你。我苦笑了一下说悠着点吧，搞企业比你当官还难。企业办起来了，也把他缠了进去。尽管他说得很轻松，但我深知他心里苦、心里难。事业的难尚可消解，更大的打击随之而来了。与他相濡以沫的玉莲大姐走了，他的精神支柱倒了，哭得像个孩子。与玉莲大姐告别时，那样多的人，他搂住我总有半分钟“弟啊，天塌了，我可咋办呀！”

　　玉莲大姐走后，他回乡宁和亲朋好友相聚多了，每次我在与不在，他都要别人打电话：叫晓鹏！前年夏末，我们又一次在姐姐家相聚，他正张罗着找老伴，我多么希望有一个人照料他的生活，拴住他野马般奔放的心。看他谈笑风生的样子，都以为他走出来了，但我清楚，他走不出来。玉莲大姐的离开，对他来说是天大的打击，是永远无法医治的创痛。也就是那次，他说“哥一定去梅花山庄看你。”我说路不能走，别来，他不置可否。没想到，去年春天，也就是这个时候，突然接到电话，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谁开车？他！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赶紧与晓风开车出山买菜，去地里挖花花菜、铲白蒿苗、刨小蒜，我知道他喜欢这些。接上他和袁局长、早晨兄、姐姐，到太池村转了转，看望了老支书和堂兄，回到了山庄。实在没有丰盛的饭菜招待他们，我嬉笑说唯有这一山景致了。

　　阳光明媚，春风习习，梅花还开着，淡淡地香。围坐在院子里吃白蒿谷蕾、凉拌花花菜、小蒜炒鸡蛋……饭不高档，甚至有些寒酸，但吃得舒心，聊得开心。谁成想，这一聚竟成永远！最让我抱憾的因为他要开车，我一直挡着不让他喝酒，他有些委屈和无奈象征性地喝了两三杯。如果早知道一别就是永别，我一定会让他开怀痛饮。保堂哥，兄弟我永远都欠你一场酒啊！

　　到了七月我生日前几天，姐姐打电话说，“泉子，保堂书记病了，脑出血，昏迷不醒”。犹如晴天霹雳，我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哽咽着说，去看看吧？别去，谁都不让见，姐姐说。我只有默默祈祷，惟愿保堂哥能挺过来。半年多，不时打电话询问，都是一个结果：没醒过来！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隐隐地痛。前些日子做了个梦，梦见他来到我家里，说他要去南方旅游去了。醒来赶紧给姐姐打电话，问是不是保堂哥走了，姐姐他们打电话问过后说，还是那样，女儿接到太原去了。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啊，保堂哥，你就真得撒手人寰了！我有些相信灵魂之说了，那个梦，是保堂哥临走之前来与兄弟我告别的吗！

　　梅花依然开着，淡淡地香。去年雨水大，园里竹子比往年绿了许多。梅花山庄还留有你的音容笑貌，笑声语声，你匆匆而去，让兄弟情何以堪！保堂哥，你没有走远，你永远活在兄弟心里，活在亲朋好友心里……

2022年4月1日子夜于梅花山庄

作者简介

王晓鹏，男，汉族，1963年7月7日出生于乡宁县双鹤乡上太池村，1981年毕业于山西师大临汾师专中文系。中国民主同盟会盟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北方诗人协会理事，临汾市作家协会会员，乡宁县第五、第六、第七届政协委员、常委。原乡宁县作家协会主席。

　　多年来坚持业余写作，在《诗刊》、《人民文学》、《星星诗刊》、《黄河》、《山西文学》、《雪园诗刊》、《行走》、《诗人报》、《山西日报》等报刊、《诗刊》杂志发表散文、诗歌、论文数百篇（首）。出版有诗集《永不凋谢的花季》，散文集《故乡的梅》，参于编辑了《中华诗歌精选》、《双鹤之光》、《乡宁抗战史料》、《马壁峪史料》等书。1985年获“展望杯全国短诗大赛”创作奖；1989年获“大陆诗展”优秀奖，被授予“优秀青年诗人”称号，2003年获“雪园杯”诗歌大赛金奖，被授于“十大抒情诗人”称号；2004年获山西省诗歌大赛铜奖；2006年散文集《故乡的梅》获临汾市 “五个一工程”奖。2008年“历史散文一组”获临汾市二届五个一工程奖。

主要成就

　　2005年创建了乡宁县晓风商业文化公司，2008年组建了乡宁县歌舞剧团，致力于传统文化的挖掘、开发、推广与培育。创办了《西山文苑》综合文化季刊，任主编，在社会产生了较大的影响。目前致力于乡土散文、历史散文、诗歌的创作。

几年前开始开发梅花山庄。目前正在进行招商引资和基础设施的建设。

编者简介：

曹东平，网名曹操语录。山西临汾乡宁县双鹤乡人。男，六十年代生人，大专学历，喜爱文学，擅长写作，长于宣传和广告策划。做人理念：自强自立，善待亲友。自尊敬人，惠人达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