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写在清明前夕

雨林

　　我亲爱的父亲在去年2021年10月15日那个阴沉的下午终于抛下我们走了，享年99岁。每每想起在医院抢救的场面，心口就感觉发紧难受。父亲你走的是如此匆忙如此突然，连告别的机会都没留给我们，疫情其间医院不让没核酸检测的家属进病房，从摔一跤跌断了二个肋骨送进医院还会吹口琴到离逝，只有五天，短短的五天啊......。 　　父亲年轻时的照片。 　　

　　父亲1923年2月17日出生于江苏省南京市，家里兄弟姐妹6人父亲排行老二。父亲在12岁那年，因我奶奶生孩子难产去世的早，父亲从小就饱受继母辱骂和虐待，16岁时就离开家里自谋生路，受尽白眼和欺凌。17岁时凭着自强不息刻苦努力考进了师范学校，因为那时的师范学校是不收学费还管饭。在学习期间父亲非常刻苦，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学日语和英语，冬天南京天气异常寒冷父亲没有秋裤穿，身体冷了坐不住就到雨花台跑几圈，然后再继续学习。学习成绩非常优异，老师称他为鹤立鸡群。

　　1948年民国交通部中央气象局气象人员训练班招考学员。由于气象训练班解决食宿问题，为了解决生活困难，我父亲就参加了训练班招考，并正式成为训练班学员，就这样我父亲与气象结下了缘，走向了气象事业的道路。

　　1949年解放后全国欣欣向荣、百废待兴，父亲也如同获得了新生，对党和新中国的无比热爱，工作上更加努力积极。在当时气象事业还是很落后薄弱，我父亲从基础做起，从观测员观测填图员到预报员等一步步做起。父亲是新中国培养的最早的一批气象预报员之一。1952年7月进入上海海洋气象台担任天气预报工作，期间尝试开展气象科研。在业务上积极钻研，由于预报业务质量较好，并出色地完成了上级下达的工作任务，1953年7月被华东军区防空司令部记三等功。

　　1956年3月，调入杭州气象台任预报组长，并在当年评定为气象工程师。

　　1956年5612号超强台风来临由于当时还没有气象卫星，监测手段相对落后的情况下，父亲凭着对工作高度的责任感和多年的扎实工作经验的积累，判断到这一次台风是个超强台风且很可能会在浙江登陆，我父亲与台长立即向浙江省委、省政府汇报了强台风消息且特别强调这次台风空前强大，稍有不慎将会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省政府领导听取汇报后非常重视，立即召集相关部门领导，召开防台抗台工作会议部署防台工作。由于预报警报准确及时，大大减轻了损失。因此我父亲受到了国务院的表彰。父亲被中央气象局记大功。因1956年汛期数次大范围暴雨过程等预报正确、服务效果良好，1957年4月22至30日，父亲参加了北京召开全国气象先进工作者代表会议，表彰建国以来常年在艰苦地区坚持工作和业务服务质量高的先进典型。被中央气象局评为全国气象部门先进工作者，在中南海受到毛泽东、朱德、邓小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留下了一张弥足珍贵的合影。

图为1957年4月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副主席朱德总书记邓小平与全国气象先进工作代表会议的代表合影。 后排左起第八个就是我父亲。 　　1956年“八一”台灾50年后，于2006年在象山县南庄平原上树立起一座纪念碑，以示永远铭记。 　　父亲从最初的气象仪器管理者，到气象人员训练班学员，再到南京气象站观测员、上海气象台预报员、浙江省气象台预报员、浙江省气象科研工作的开拓者。在多个岗位的转换中创造了多个奇迹。1981年4月，父亲任浙江省气象局副总工程师，1988年任总工程师，1988年，时年65岁的父亲因在气象工作中的突出成绩，被国家气象局评定为正研级高级工程师，他是浙江省第一个正研级高级工程师。

　　父亲在工作中不断学习、探索总结出很多宝贵经验，写成《1952年台风技术经验综合报告》收录在1953年全国第一次《台风预报技术经验交流会文件汇编》内，这篇综合报告是国内最早的台风预报经验总结。还写出题为《华东区大风预报经验总结》，刊登在《天气月刊》1955年3月号上。这些经验和方法为今后气象开展台风和海上大风预报奠定了基础。

　　父亲在海上大风台风路径研究都取得了很大的成果。撰写论文《1956年8月初象山登陆强大台风分析》刊登于《天气月刊》1957年6月号，撰写的论文《日本海高压与台风路径》文摘见《1962年中国气象学会论文集》。父亲1970年建立的台风路径预报方法，是省内台风路径预报客观、定量、自动化的开端。

　　在文革其间文化大革命期间，整个国家处于无政府状态，工厂停工停产父亲克服重重困难还多次组织开展三七高炮人工增雨工作，还多次组织过飞机人工增雨作业，都取得了非常好的经济效益研究并写出了1973年人工增雨技术经验总结，为我省推广高炮人工增雨提供了技术方面和组织方面的经验。

　　1961年5月父亲基本每年都组织技术会战有时候甚至二三次，培养浙江省预报员开展总结研究的能力。1961~1962年父亲组织省地台预报员开展台风路径过程模式预报会战。1969年又开展“多因子点聚图预报台风路径”的研究，解决了多因子组合问题。1970~1973年，父亲与科研小组的同事进行长期天气预报和台风路径预报方法的研究，采用方差分析、逐步回归等数理统计方法，建立客观预报方法，是省内台风路径预报客观化、定量化、自动化的开端，被国家气象局选入参加全国编码广播。1972年，父亲发表论文《台风路径多因子综合分析》——可定量预报登陆点或转向点，发表在《1972年台风会议文集》上。父亲主持的课题《用数理统计作台风路径预报方法》，将天气学经验结合格点因子，使传统的主观预报向客观定量迈进一步。1974-1976年期间，父亲致力于用统计方法寻找台风路径预报的优化改进方案，1974年撰写论文《应用逐步回归作西北太平洋台风路径预报改进方案》，发表在《数值预报数理统计预报论文集》；作为课题主持人及主要参加者主持课题《台风路径几种分型方案的试验》，发表在《1974年台风会议文集》。

　　1976~1985年，父亲在台风路径预报上继续钻研，先后负责组织并主持“台风路径统计预报方法”和“台风路径客观预报综合方案”等国家气象局的重点课题，对台风北上西折、西行北折和打转类特殊路径的成因进行天气学、气候学和动力诊断分析，建立了诊断预报方程和预报规则，填补了国内异常台风路径预报方法研究的空白。

　　父亲对暴雨预报的研究也卓有成效，首先发现鞍型场中性点附近易产生大暴雨的事实，1964年被收录于中央气象局出版的《分析预报技术文件汇编》。

　　由于浙江对农业气象服务的需求较大，如何为农气象服务保障，父亲也做了相关重点研究，对农业生产所需的气象服务也做了一些调查和探索，并撰写了《浙江春播期气温变化的气候特点》发表在《天气月刊》上。天气月刊上还发过他的一篇关于春播期的天气经验的一个总结，为气象更好的服务农业提供了科学的依据。

　　父亲从参加气象工作开始，始终保持着对气象工作的热情，深入钻研台风预报、破解海上大风预报难题，发表台风论文16篇，海上大风论文6篇，暴雨、雷暴论文3篇，逐渐成为气象科研的领军人物。他不仅身体力行自己搞科研，通过大会战等形式，带动全省一同开展科研工作，为浙江气象科研工作奠定了基础。父亲是浙江气象科研当之无愧的奠基人和带头人。

父亲从1953年起，屡获大奖，国家级的奖项2次，省部级奖励5次，但他从未向我们提及，我还是在浙江省气象局编写的《气象史料挖掘与研究工程》关于我父亲研究报告篇章中了解到的。

　　1983年9月父亲与浙江省第二次医学气象会议全体代表留影照片。前排中间是我父亲。 　　图为1986年9月父亲参加全国民航气象系统微机应用会议全体留影。父亲在前排左起第五位。 　　1986年6月我父亲又参加了《中国科学技术协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受到了邓小平、赵紫阳等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并合影留念。照片上画红圈的就是我父亲。

　　气象学会工作是宣传浙江气象、扩大浙江气象工作影响力的重要阵地。父亲分别担任过第三、第四届浙江省气象学会（以下简称学会）副理事长（1962-1980年），第五、第六届学会理事长（1980-1986年），在退休后还担任了第七、第八届学会名誉理事长（1986-1995年）。在他之前从未有过名誉理事长，在他卸任后，也不再有名誉理事长，足见父亲在浙江省气象学会影响力之大。

　　2004年在父亲已82岁高龄时中国气象学会还授予他《气象科技贡献奖》

　　图为2004年10月中国气象学会理事长伍荣生院士授予父亲《气象科技贡献奖》奖状和奖牌时的照片。

　　1996年，图为父亲参加第三届全国台风及海洋气象专家组第三次会议。右边第五位是我父亲。 　　1990年6月浙江5号台风来临，省局领导和父亲在向省长沈祖伦和省委书记李泽民汇报台风情况。 　　“学高为师，身正为范”，这是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的名句。父亲一生为气象事业做出的贡献，不仅彰显了他“学高为师”，更诠释了“身正为范”。每当遇同事提起父亲，同事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父亲是个好人，真是个好人。父亲他淡泊名利、为人正直、严于律已。

　　图为父亲参加同事生日宴会，同事特地牵着父亲的手举起大姆指向大家介绍父亲。

　　　图为1991年，父亲在答记者问（中） 　　父亲参加建台四十周年大会合影纪念。 　　1991年10月父亲在浙江省重大气象灾害分析与防御对策研讨会的合影。前排右三是我父亲。 　　2004年11月平湖秋月，父亲在给同事们传达中国气象学会八十周年庆典情况。 　　2004年5月1日父亲参加劳模活动留影纪念。

　　1993年2月父亲退休。即使在退休后，他也未停止对气象科学的探索，2006年，83岁高龄的父亲撰写了《巨型超强台风登陆浙江50年回顾与启示》，同年受省政府副省长茅临生邀请，与省委省政府领导一起参与抗击超强台风“桑美”的决策。父亲不仅经历了民国时期气象工作的艰辛，也见证了新中国气象事业的起步建设、曲折发展和快速发展的历史进程。

　　父亲为国家气象事业做了杰出贡献，党和国家也给了父亲很高的评价和荣誉。享受了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政府特殊津贴虽然不多，但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誉。

　　2007年12月85岁的父亲还一直关心气象事业，一听说浙江下沙建成了多普勒雷达站，就记挂着要去看一看，家人们就开车带父亲去看了多普勒雷达站。 　　1951年9月9日父亲与母亲喜结莲理。他们是从小青梅竹马的表姐弟，我妈比我爸大几个月，但他们无血缘关系。结婚照上的父母那时候是多么年轻多么英俊漂亮。 　　1962年全家照，那时候刚过了三年自然年，父亲工作很忙，母亲操劳我们全家生活，都很清瘦。

　　在我妈身体不好时，父亲又工作又当爹又当妈操持这个家非常辛苦。

　　1986年父亲与母亲在柳浪闻莺会芳亭合影，感觉那时候的他们是多么地满面春风，转眼之间天上人间，难寻踪迹。 　　1988年4月父亲带母亲在北京游玩，这是在古宫博物院拍的游玩照，做了一回皇上和皇后。父亲还在照片上题了字：“逢场做戏随她意，扮上皇后暗自喜，老皇双鬂已白发，早该退位年轻继。”（注：这个她肯定是指我妈啦，我妈喜欢拍照，“早该退位年轻继”，就是父亲喻指自己早该下来，让年青人上。） 1992年父亲与母亲牵着小孙子开心地逛公园。 　　1993年9月父母亲与孙女、孙子在长桥留影。 　　1994年春节期间，全家去卡拉OK厅，父亲在唱歌，父亲很前进的，他唱的歌曲我都没听过。《天边》的这首歌，我是第一次听父亲唱才知道的。父亲多才多艺，父亲唱歌很好听，在单位只要有活动搞节目，他的独唱每次必上的。 　　2000年春节，全家在我哥家过千禧之年，大家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2007年10月陪父亲过国庆在茅家埠吃饭，然后逛乌龟潭，全家福留影。

　　2008年春，父亲大病初愈出院后陪父亲在柳浪闻莺散步留影。父亲知道我从小身体不好，每每提起，他都感觉很内疚，说没把小女儿身体治好。爸爸这怎么能怪您呢！

2008年6月86岁高龄还跟着我们一起爬玉皇山。

　　父亲对我们每个孩子生日都牢牢的记住，有时候我自己都忘记了，父亲的祝贺电话打过来才记起。

　　2010年单位组织活动游览浙江宁波余姚天下玉苑景区，手摸玉雕开心的笑了。 　　2011年2月退休在家父亲每天都要弹电子琴，我父亲在学生时代读师范时就学会了弹钢琴，他弹的外国名曲，我都很少听到，有次回家父亲在弹一首外国名曲非常好听，我问这是什么歌，父亲告诉我是《你的笑容如此明亮》。我知道父亲在想我母亲了。 　　2013年9月父亲参加孙女的婚礼。 2013年父亲91岁大寿生日，父亲开心地双手举起V。 2021年正月初二这是和父亲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能与父亲过生日了，再也见不到亲爱的父亲的音容笑貌了.......。父亲一路走好，我们想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