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塞外古城张家口北侧长城关隘——大境门</p> <p class="ql-block">八路军血战黄土岭(油画局部)</p> 军分区炮兵连参加黄土岭包围战 作者在塞外古战场调研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追记血战黄土岭</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日寇名将之花的“凋落”</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李征远</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根据地在太行山麓、滹沱河畔开展了积极的敌后作战,为取得抗战全面胜利作出了突出贡献。追记那段已久远的不平凡历史,在于昭示后人,在一代代新人中塑造捍卫主权、抵御侵略的民族魂!</p><p class="ql-block"> ——作者题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一)</p><p class="ql-block"> 秋风阵阵,席卷群山。</p><p class="ql-block"> 燕山、阴山两山脉交汇处,三面环山拱卫着塞北重镇——张家口。横跨清水河的长城隘口大境门,依山耸立,门洞上镶嵌着“大好河山”的刚劲大字。长城内外一丛丛红彤彤的枫树,在秋风中挺立,似一个个火把蔓延在东山、西山。</p><p class="ql-block"> 一抹夕阳染过群山,把大境门遮在阴影里,关隘城楼上的太阳旗和烽火台间扛枪走动的宪兵,是那样刺目扎眼……这是1939年9月底黄昏的景象。</p><p class="ql-block"> 塞外重镇商贾云集、行人熙嚷的气象,自日军占领张家口后,被上窜下跳的日伪军,及随时爆发的枪声所代替。城内一派萧条,夜幕下极少有照明光亮。东关街一座院落却灯火辉煌,大门“塞樱阁御料理”的灯笼随秋风不停摇晃——这是驻张日军的军官娱乐场所。日军大的行动前,都要在这里大宴群僚,预祝成功。富丽堂皇的厅堂内,成群的随军艺妓,每人陪一位日军军官,在大厅“榻榻迷”上围坐成一圈,畅饮樱花酒、大跳太和舞,这次宴会比任何一次都热闹,可见此次日寇出征的不凡。</p><p class="ql-block"> “芦沟桥”事变后,日寇兵分数路进击华北,在全国战局危急情况下,中国共产党领导八路军、新四军和全国人民奋起抗日。其中我晋察冀根据地军民,蓬勃展开游击战,重创日寇。日军多次向太行深处、滹沱河畔的晋察冀根据地“多路围攻”,均遭惨败。1939年秋冬之交,日寇又向各抗日根据地发起冬季大“扫荡”。</p><p class="ql-block"> 坐镇张家口的“蒙疆驻屯军”司令兼独立混成第二旅团最高长官阿部规秀,被日军称为运用“新战术”的“俊才”,佩有天皇勋章的“名将之花”,担任了这次“冬季扫荡”北攻我晋察冀边区的总指挥,企图在大同驻屯军协同下,进犯我涞(源)灵(邱)抗日游击区,达到割裂我雁北、察南根据地与平西边区的联系,巩固其伪“蒙疆国”占领区的目的。</p><p class="ql-block"> 在“塞樱阁御料理”欢宴的这群倭寇中间,53岁的阿部规秀略显高大,面部方脸短须,一举一动显示出武士气质,只见他挥手制止了喧闹的宴会,在巨幅“北支那地图”前,从远至近,从战略到战术,大谈征讨作战意义,吹嘘“自己亲率出征,扫荡定会成功”。</p><p class="ql-block"> 凌晨5时宴会结束,阿部规秀乘车回到官邸,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不禁利用出发前的一个小时给47岁的发妻和4个儿女写了最后一封家信,声称“这次扫荡,出敌不意,攻其不备,数日便可凯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二)</p><p class="ql-block"> 按阿部规秀的行动安排,早7时,浩浩荡荡的汽车大队沿宣(化)蔚(县)公路向我五台山根据地方向进发。</p><p class="ql-block"> 大队人马开到广灵县城南约10多公里直峪口关隘旁的山村张家湾时,阿部规秀停车住足,思潮起伏。他触景生情,想起前任——常冈宽治少将,进攻我边区时曾在这里作了冤鬼。</p><p class="ql-block"> 那是头一年秋,日军调集5万余人、兵分25路向晋察冀边区“扫荡”。9月底,由浑源、广灵、蔚县出动之敌在联队长正亚大佑带领下向灵邱进犯,在邵家庄遭我军民奋勇抗击,敌退至张家湾宿营时被我八路军359旅主力和军分区一部夜袭全歼。常冈宽治闻迅后亲自督战,于10月28日上午,率2000余人乘数辆汽车由广灵南下,行至张家湾又突遭我军伏击,常冈宽治少将与2000多名日伪军一同毙命,无一漏网……</p><p class="ql-block"> 阿部规秀面对山野,猛然抽出军刀,刀尖直指张家湾山庄,大叫着“匪!匪!统统地剐烧撮依那!”不一会儿,断壁残墙的张家湾又燃起了熊熊大火,阿部规秀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被日军誉为“名将之花”的阿部规秀中将,在日寇军界中是“出类拔翠”的人物。常冈宽治命丧黄泉后,天皇便把阿部规秀派往既是军事要塞,又是经济枢纽的重镇张家口。阿部规秀残暴成性,他提升军官的首要标准是“会不会喝人心酒”,训导部属总爱加上一句“别忘记你腰中的刀,它生来就是喝血的!”其作恶多端,被边区军民恨之入骨。</p><p class="ql-block"> 我晋察冀军区机关由五台县迁往晋冀交界地区的阜平县后,日寇更加恐惶不安,这次阿部规秀就是奉命进驻涞源,由北进击白石山,威协我军区驻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p><p class="ql-block"> 正当敌人集结兵力向涞源机动,准备对我扫荡时,我抗日军民早已吹响了紧急备战的号角。</p><p class="ql-block"> 晋察冀军区聂荣臻司令员指示各军分区,利用有利地形和战机,歼灭向涞源南山进犯之敌。第一军分区杨成武司令员,11月2日组织召开作战会议,决定在涞源以南白石口至雁宿崖一带伏击敌人,三个团为伏击主力进至雁宿崖峡谷两侧,以游击三支队赴三岔口诱敌,雁北715团在灵邱以南牵制敌人,在北岳地区训练的抗大二分校一大队随时准备阻击保定方面增援之敌,配合雁宿崖战斗。</p><p class="ql-block"> 雁宿崖,北通白石口至涞源,南到银坊入南山,其间只有一条山路,两侧山岭陡峭,是诱敌伏击的理想战场。白石口是内长城一重要关隘,依山矗立的城楼锲有“云谷重关”四个大字,城墙虽多半坍塌,但城基仍卧伏于山野中,关隘以西的插箭岭,传说是杨六郎插箭立营得名,自古是藏弩伏兵之地。诱敌深入,以火力封锁白石口要隘敌之退路,日寇将插翅难逃。我抗日军民到达地域后,立刻构筑工事、阵地,在山野轮流荷枪露宿,随时迎击来犯之敌。</p><p class="ql-block"> 11月3日清晨,旭日照在长城要塞诸高地上,清冷的穿谷风“呼呼”扑面。随阿部规秀到达涞源的日军,兵分三路向上寨、走马驿和银坊进犯,逐渐向我阵地接近、接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四)</p><p class="ql-block"> 派三路日军“扫荡”的阿部规秀,在涞源城内指挥部里焦燥不安地踱着步子,这个家伙统帅着天皇的“精旅”。日军旅团长一般是少将,中将够得上荣膺师团长的,而阿部上月晋升中将并受命北线总指挥,便受宠若惊,恨不得一下荡平白石山,打通进攻我根据地的跳板。然而,他想起一次又一次“扫荡”的失败,想起不断传来一些日军名将死亡的消息,更想起前任常冈的结局,不由暗抽一口冷气。</p><p class="ql-block"> 阿部规秀指挥各路日军出发后,便意识到凶多吉少,但回顾自己的赫赫“战绩”,又不甘心。老谋深算的阿部规秀,面对“武运长久”的横幅,祈祷起来。</p><p class="ql-block"> 然而,各路人马不断传来一副副不安宁药:先是右路堤赶大佐部队闯入八路军地雷阵,伤亡惨重;尔后左路过村吉宪大佐部队主力误入八路军伏击阵地,遭团团包围。</p><p class="ql-block"> 原来,日寇一个联队1500余人,由涞源分三路南犯我根据地。右路总指挥堤赶大佐,是阿部规秀五虎大员之一,充任“扫荡”急先锋,不想闯入我军布设的地雷阵,20部汽车全被炸毁,部队死伤近半,狼狈向祭刀岭方向后撤。过村的步兵一个大队加强机、炮各一中队,共700多人,为这次“扫荡”主力,由涞源出发经白石口直奔银坊。骄横的日寇行军、休息不派警戒,两翼也不搜索,大摇大摆南进。严阵以待的我军将士,节节诱敌前进,当日军先头到达雁宿崖河滩、主力已过白石口进入三岔口的山险要地时,埋伏在两侧高地的我军健儿们突然开火,冰雹般的弹雨飞向敌群,左右两旁山上斜插下来的伏击主力,似神兵天降,把过村部队夹在山沟里,日军一时人仰马翻。日寇一上午反复向两侧山地发起疯狂反扑,但我军越战越勇,机枪、步枪不断向日寇喷射着复仇的子弹,手榴弹的爆炸声响彻山谷,我军将士始终把日军压缩在雁宿崖的山沟里。</p><p class="ql-block"> 时至下午,过村大佐从昏乱中清醒,自知失机,便“哇啦、哇啦”地指挥残余部队掉头回窜。怎奈后路又被游击支队截断,便又返身拼命南窜企图绕道而逃,但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均有我军伏击阵地,日寇被围在三岔口、上下台、雁宿崖一带,我军周围高地的火力交错着向敌人猛射。日军在狭窄的山谷,连稍稍移动几步也很困难了。</p><p class="ql-block"> 过村看着山谷到处是日军尸体,将腰部受伤的身体倚在雁宿崖旁一破庙前的大石头上,手扶军刀,气喘吁吁地又一次给涞源县城的阿部规秀发了求援电报……而此时,右路奉命回援的堤赶部队,还在几十里外的祭刀岭公路上排雷呢?</p><p class="ql-block"> 阿部规秀恼羞成怒,急令所属日军中熊中佐大队、绿川大佐大队、坻斗中佐大队、森田中佐大队共1500人,乘近百辆卡车由张家口增援涞源。</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五)</p><p class="ql-block">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过村宪吉大队的残败,使阿部规秀大丢脸面,他彻夜未睡,苦思冥想制订了增援和报复方案。</p><p class="ql-block"> 11月4日清晨,东方天光刚刚放白,阿部规秀便亲率刚集结的日军近2000人驰援雁宿崖,下午各路日寇会合于三岔口、雁宿崖,可惜整个过村大队,含过村大佐和各中队长在内共700余人,尽以山沟为冢了。阿部规秀指挥痛哭的日军连夜架木堆柴,浇上汽油将尸体焚化。整条山谷彻夜弥漫着焚尸的焦臭味,几里外都可望见熊熊大火,可听到日寇战马惊惧的嘶鸣……</p><p class="ql-block"> 我军为打击来报复的日军,亦在敌行动同时确定了新的反“扫荡”计划,决心在唐河北岸痛击敌人。晋察冀军区滹沱河两岸部队昼夜在向前线机动,狼牙山前的部队来了,易水河畔的部队来了,唐河南岸的部队来了……八路军将士日夜在赶赴战场,无形中也吸引着日军。气得暴跳如雷的阿部规秀,4日夜袭入银坊重镇,面对空村空舍,大为光火,命令纵火焚烧山庄,并掉转方向向东寻找我军兵力进行决战。</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六)</p><p class="ql-block"> 阿部规秀向东进击“扫荡”中,执行所谓大胆的独立行动,率部2000余人沿大道齐头并进,过银坊沿路折回东北,企图歼我一部后经黄土岭、五回岭返回涞源。我军岂能眼看到口的肥肉又跑掉,便组织刚刚消灭过村部队的我军将士们,紧衔阿部规秀的尾巴跟踪追击,其余主力翻过山间小路,先敌到达黄土岭地区,使敌陷入腹背受敌、进退维谷的境地。</p><p class="ql-block"> 当阿部规秀率主力到达黄土岭以东至上庄子峡谷小路时,巳埋伏好的我八路军从西、南、北三面合击过来,枪炮、手榴弹一齐从各山头朝沟内的敌人猛袭,整个山沟立刻被弹片、碎石和浓烟覆盖了。日军先头部队连续受到重创,阿部规秀不敢恋战,指挥日军孤注一掷地往北冲击,企图攻破我寨陀阵地北逃,遭我顽强抗击,又掉头向西突围,遇我尾随追赶部队,顿时,日寇全部身陷重围,成了瓮中之鳖。日军被迫急招外围周边县内据点部队朝黄土岭增援。我抗大二分校一大队学员在大队长詹才芳、政委李中权带领下,受命奔赴黄土岭以南的神南地区,依托有利地形阻击完县(现为顺平县)北上增援之敌,全体学员以顽强的斗志与增援的日军激战两天一夜,击退敌多次进攻,毙敌数十名,圆满完成阻击任务。</p><p class="ql-block"> 阿部规秀面对严峻形势,心事重重地在一片土房的指挥所空地上来回渡着脚步,精神压力越来越大。此时,他收到电报得知保定桑木师团正西进增援,便强抖精神,与各指挥官胶尽脑汁协商突围和固守之计,突然,阿部规秀利用望远镜观察战场时,发现我军某团指挥机构正布置战斗,我第一军分区团长陈正湘也在望远镜里看到了这群穿黄呢大衣的日寇高级军官,陈正湘果断命令炮兵连向目标开炮。正当阿部规秀嚎叫着调集炮兵准备向我射击时,我军分区炮兵连的几发炮弹呼啸而来,相继在敌指挥所附近爆炸。</p><p class="ql-block"> 久经沙场的阿部规秀心中有些慌了,他在一面土墙边一口气灌下半瓶烧酒,正准备向前跨时,又一发炮弹疾飞而来,按战场经验,他本应侧身卧倒,但大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和将军的威严感,似一根无形的铁柱把他架住了,这种意识不允许他就地卧倒。眨眼间,我军分区炮兵连的炮弹连珠式地打出了10多发,浓密的烟柱在阿部规秀周围冲天而起,敌指挥所一片火海,阿部规秀同周围的鬼子一样,倒在血泊之中,肠子也流了出来……阿部规秀终于步了常冈宽治的后尘。敌失去指挥官后,极度恐慌,突围势头顿减,战法也乱了,东南西北狼冲豕突,但哪里管用,被围日寇全部被歼于乱枪之中。</p><p class="ql-block"> 涞源南山黄土岭大战的胜利,震动了全国。杀死日军中将,不仅在华北是第一次,既使全国抗日战场也是破天荒的,大大鼓舞了抗日军民英勇杀敌的士气。阿部中将被击毙,震动了日本朝野,敌酋多田俊获悉阿部规秀的死耗,十分懊丧,在追悼阿部的挽联上写道:</p><p class="ql-block"> “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p><p class="ql-block"> 其实,这正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必然下场,他们的灭亡是咎由自取!</p> 作者考察长城内外古战场 <p class="ql-block">雄奇险峻的白石山</p> <p class="ql-block">奇峰突兀的白石山一角</p> <p class="ql-block">雪中长城</p> 巍峨的太行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