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离家越来越久,间隔也越来越长,关于村庄里的事听闻得也越来越少,渐渐地,思念中的村庄渐渐地变成了一幅烙在心底的烫烙画,一种有着陈年酒香的味道,一张留存在手机里藏了又藏的照片。</p><p class="ql-block">蜗居临夏小城,整日与高楼和喧闹形影不离,我身上携带的村庄烟火、沾染的村庄风尘早已被无情的岁月打磨的只剩下足以将我一生变凉的叹息。奔波忙碌塞满每一天的时间,不经意回头,我发现我的影子被丢弃在了远去的时光里,模模糊糊再也看不清我自己了。我已习惯了小城里如流的喧嚣、彻夜闪烁的霓虹灯以及林立的高楼向乡村蔓延,宽敞的马路向乡村延伸。</p><p class="ql-block">像我一样死也要死在城市里的人们纷纷走出村庄涌向城市,涌向繁华四溢的地方,我的村庄和我渐行渐远。</p><p class="ql-block">每次回老家的时候,抚摸父母依旧割舍不下的实木桌椅和褪色的衣服,它们和我有着割也割不断的情,剪也剪不断的缘,但却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感动,剩下的只有思念、记忆和心中的怅惘。</p><p class="ql-block">老屋冷清,安静。冷清与安静是我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后在老屋里安了家的。墙上剥落的墙皮掉在土炕上,风化成一撮一撮的粉末,那些闪烁着光泽的砂粒和灰乎乎的水泥不再有任何粘连。当初,墙皮掉落到炕上一定是一块一块的碎片状,如今却变成了粉末,那是在时间里行走太久的结果。</p><p class="ql-block">堂屋里的那盘土炕,不是我出生的地方,当我用第一声啼哭唤来奶奶、爷爷围观我,他们想极力辨认出我像父亲还是像母亲,最终还是没能分辨是我到底像父亲还是像母亲。没多久我就把——正龙这个乳名穿在了身上,村庄里很多人因此都知道了我。以后上学,我有了一个学名——尹正龙。离开村庄以后,更多的人通过姓名认识了我,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相伴我多年的乳名已经被我丢在乡间的小路上了。</p><p class="ql-block">那座四合院,是我们兄弟姐妹忘却了烦恼和怅惘的天堂。长大后的我们一个一个地相继离开村庄离开老屋去打拼自己的生活和希望,直到有了自己的小家,自己的孩子。最后,老屋成了父母孤独的依靠。老屋的门常打开着,期待我们兄弟姐妹常常来这里汲取无疆的亲情,灯火昏昏黄黄的夜晚,父母静静地相对而坐,听着我们如歌的欢声笑语,他们满足地欣喜,他们的孩子都已长大成人了。</p><p class="ql-block">父亲和母亲犹如两株一球千羽的蒲公英,平凡得让人记不住模样,他们放飞了羽翼丰满的儿女,日渐枯萎,日渐苍老,慢慢地走向生命的尽头。我在感叹父母老去的时候,也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们一样的老去。岁月悲欢流转,时光在行走,我也在行走,我无法暂停时间,更拦不住父母的老去。</p><p class="ql-block">晚饭后,我走出家门,村庄里少见行人的踪影,晚风吹起,飘来阵阵浮尘,村庄陌生的已经不是我儿时的村庄,就像她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她一样,却接纳了彼此多年的改变。我走进村外矗立的楼群,楼上的灯光把夜色照亮,村里大多年轻人都住在这里,那里的灯火辉煌,那里的灯火明亮,窗含的每一盏灯火下,再也找不回儿时煤油灯下的幸福。我的思绪还留在老屋里,断齿的木杈,生锈的镰刀和铁锹……如若把它们闲挂在楼房的墙上,还会有人能叫出它们的名字和说出它们的用途吗?</p> <p class="ql-block">在村庄里慢慢地走着,望着沧桑的老屋,风似刀割我的脸,记忆的闸门瞬间被打开。我在这个村庄出生、成长,记忆里的童年是那样的纯真和美好。村西头圈门上的那棵歪脖子老榆树依然如故,在向太阳伸枝展叶,想起了小时候在树下听大人们谈天说地,那时的生活虽然并不富裕,但笑声却是那样的清澈见底,纤尘不染。如今村庄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见到还叫我乳名的老人还在,遮风挡雨的老屋还在,感觉又看到了从家家户户的门缝中透出了幽幽暗暗的煤油灯的昏黄灯光,还有和小伙伴们在冬天的打麦场上支筛撒粮捕鸟、玩累了躺在麦草垛旁边晒暖阳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现。</p><p class="ql-block">随着岁月的变迁,村庄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容颜,它像饱经风霜的老人,默默守望着这片承载我童年记忆的土地。</p><p class="ql-block">与村庄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村口东边的万倾塬广场和拔地而起的楼房,还有那攻城掠地般的开发脚步,蚕食鲸吞地把手掌摊开到了村口,这手掌把老家里仅有的一块1.09亩地也收纳进了它的囊中,那块仅有的1.09亩地是供养我在老家里伸根发芽的天堂,那里我和父母种满了甜玉米、小白菜、萝卜、菜瓜、豆角、土豆、前段时间回老家,母亲神情黯然地对我说:“咱家的地没了!我一夜没有睡着,一眼不眨地直到天亮.....”</p><p class="ql-block">我理解母亲失去田地后的心情,虽然我10多年没有躬耕田地了,但是我对土地的感情依然像母亲那样的深厚和浓烈,因为我还深深地爱着那片土地。</p><p class="ql-block">村庄依旧静谧如初,房前屋后的小菜地依然存在,吐露着对村庄的万般留恋与不舍,与父母一起守护着永远的村庄。</p><p class="ql-block">村庄、老屋和我的田已经融进我的血脉里,永远地烙在了我的心上。</p><p class="ql-block">审阅:郭笑非</p><p class="ql-block">简评:字里行间透着对家乡村庄、老屋和“我的田”的深深热爱与眷恋。</p><p class="ql-block">终审:严景新</p><p class="ql-block">作者:尹正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