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清明节

张子昂

　　又到清明节，忖念暗呫嗫。

疫重停车辇，新冠似饕餮。

故里何人在，草坟谁采撷。

记忆中的老坟坐北朝南，三面环沙岗。若说簸萁又感此言差矣，如展翅北飞之鲲鹏更贴切，坟就于左翼覆羽处。母哥和唐哥家的沙土岗为左翼，凤妞和中哥家的沙土岗为右翼，唐哥和凤妞家的岗隔空往北延伸至最高的那个沙土岗是官家的，官家是谁不知道，只知道村里定位置，都喊那个最高的沙土岗叫官家岗。小时候爬上高峰，左右俩岗夹空旷似鸡脖，到坟茔处视野开阔，若大鹏展翅飞翔。望西南三公里外梨园岗上的木塔为基准殡葬方位。

五五年建水库分洪减轻黄河水患对山东的压力，将坟揽入库溶之内，致使五九年大爷爷死时无法葬进老坟。六三六四年水库逐渐废弃，坟东边南北因地势洼，水最后干枯，芦苇茂密村民故曰大苇地。

一天我和爷爷在此捡拾芦苇，因坟就在旁边，爷爷抓起一把黄土给我看，

“咱这坟风水不错，往后传不能迁移。你看这都是砂礓石。”

对我来说，一把沙土里有几个硬土块，不知道有什么好处。幼小的我一脸茫然嗯了声。爷爷去世时，按我们那里的习俗打墓穴一般都是四个人，因黄沙岗往南移，墓地处在沙岗半坡上，打墓穴就用了十二个人。像考古发掘式的挖了四个多小时才挖到有砂礓石的层面，下葬时用了几根大纱绳几十个人顺着墓道才将棺材溜下去。

爷爷是个泥瓦匠，也是个种西瓜行家。那年月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很少有人修房盖屋，他的这门手艺也没有见施展过。不过他种的大西瓜那沙瓤沙甜沙甜的掉渣，西瓜像俺家里挑水的那对大木桶，能有二三十斤重。

爷爷走了，那年给龙王庙三队种瓜时，他在瓜棚下望到地南头，有两个偷西瓜的小孩，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他的两个亲孙子。

后晌， 我跟堂哥堂弟割草到离爷爷瓜地不太远的那个大沙岗上，一眼望去，地北头看瓜的瓜棚下那个老头知道就是爷爷。良妞哥攒掇我和晨妞两个放下箩头草镰去偷瓜吃，当时犹豫不决，西瓜沙甜于心，馋虫蛹动，和晨妞四目相对心领神会。

匍匐穿越那片黄豆地，来到瓜地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拿不定主意了。爷爷的瓜棚走出来两个人，并没有直接过来，而是向东边走，傻傻窃喜，以为他们没有发现我俩是回村去的。

“不好 快跑！”

我大喊一声，原来他们不慌不忙的是在麻痹我们两个人的注意力，现在快速从侧面往南包抄过来。回跑穿越那片豆地时，两个大人已经和我们并齐，不是一个村子的，他们两个也不认识我俩。再往南跑就是光秃秃沙岗上，没有掩蔽之物，小孩子怎么也跑不过大人，逮到挨打事小丢人事大。情急之下迅速就地趴下，深秋那片葱绿的黄豆地隐藏，我俩个子矮小，逮我们的人从侧面过去，脚都看得清清楚楚，吓得心嘭嘭乱跳，总怕那咚咚鼓响的心率敲打得被那人听到，屏住呼吸，两个人像石滚碾场一样将那片豆地压了几遍。高个子

“ 我就纳闷了，明明就是跑到这一片不见的，咋就是找不到？”

“再找找，不可能找不到。”

我祈祷，千万别让抓住，要是抓到回家挨一顿揍那是小事，最怕押我们两个去见爷爷，那会多么尴尬。

给辰妞示了个眼色，缓慢的顺着他们两个找过的垄勾往浅稀点的地方爬去。他们越是急着寻到越是往那片茂盛的地方找。其实我开始也想藏到那里，可还没来得及就要卧倒，现在想想万幸没往那边爬。

三岁的时候，晚上捉迷藏。煤油灯下我就藏在爷爷坐床沿垂下的腿中间，哥哥弟弟们硬是没找到。高灯下亮，那天灯就放在窗台上，等下黒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偷了一次瓜，让我体会到害怕的感觉，一辈子再没有过偷瓜摸枣的事了。

说清明节是踏青赏花的季节，我想应该是追思溯源时刻。无根则无树，无树则无枝，无枝那来花和叶？万物皆有源，孙悟空世上有几个。

时代在发展，人情在淡薄。亲戚少走动，嫡亲成两可。

默—墨—磨—陌—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