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挚友

杨惠琴

　　再过几天就是清明节，它是我们国人祭祀祖先、缅怀故人的传统节日。今生我做梦都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把你和清明节联系上，可是这却是事实，而且已经有8个多月了。你可知道在这期间，我有多痛苦？每每想起你，我的心就像被人撕裂一样地痛，泪如雨下，不相信，不愿提，却常想起，实难忘。在清明节来临之际，我谨以此怀念你，希望心灵得到安慰和释怀。

都说人间的情，有亲情、爱情和友情，请问我和你的情该算什么情？说是亲情，可它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说是爱情，侠义上讲当然不是，广义上讲却又显得太单纯，因为还有一定的敬意；说是友情，可它比亲情还要亲。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情，这三种哪种都够不上，它世间难觅！

我们的情，始于1973年春。因为同窗共读我们相遇，又因为有缘我们同桌相坐，从此，我们从陌生到相识。随着校园生活的开始，慢慢我们又从相识到相知：你正直善良，真诚无邪；你聪明认真，勤于动脑，学习优秀；你言语不多，却语出惊人，幽默风趣；你看似柔弱，但运动赛场却快跑如飞；你和我、彩兰三人一样，生活简朴，穿戴从不攀比，只顾认真读书，……。同桌两年，因为有爱我们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从未不和；因为上进我们互帮互学，共同进步。最使我感动和难忘的是：你和彩兰每晚下自习后，结伴送我回家的事。还记得吗？你们俩人家远住校，我家近没住校。因此，每晚九点下晚自习回家就成了我最担心害怕的事。因为，那时农村的夜晚一片漆黑寂静，人们很早就闭门入睡，晚自习后我不敢一人回家，特别不敢走学校和公社之间那段两边堆满玉米杆、风吹叶子沙沙响、使人毛骨悚然的路，是你俩每晚不约而同，不管天有多冷、路有多滑送我回家，看我推门进家才转身回校。有人相伴的夜路是温馨的，这样的情我将一生不忘。

　　两年高中很快结束，我们各自回队劳动。那时的我自认不凡，看着同学中有的推荐上大学、有的招工进城当工人、最不行也在社办企业工作等等，自己无人帮忙，跳不出＂农门＂，心中充满苦闷、忧愁、迷茫和不甘，却无处可诉，闲暇之时自然想起你，多少次到你家诉说心声。就这样我来你往，我们的情自然绵延到两个原生家中。你常提我母亲对你的好，我更忘不了姨对我的爱。她老人家和蔼可亲、能干有爱心，2018年，已经80多岁的耄耋之年，还为我们一家四口，每人精心缝制了一双鞋垫。这份带着长辈爱意的情，沉甸甸，我将永远珍藏。

　 1977年，国家高考制度恢复，我们有幸重新进校读书，走上不同工作岗位，我在县城上班，你在母校任教，我们一身管一囗，无牵无挂，幸福快乐，每个周六我从县城回家，晚上总和你睡在学校一张小床上，说着永远也说不完的心里话。

后来，我们各自成家，有了孩子，新的家庭并没有冲淡我们的感情，相反却使我们的情谊更深长、更宽广，它又浸润和影响着每个新的家庭成员。我的女儿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却迟迟不找朋友，好不容易结婚后，又迟迟不生孩子。期间，我心急如焚，你也同样在急。结婚生子后，重病期间的你比谁都高兴。你对杨熙及其孩子的爱我也永记不忘。

在你心里，自己的事都不算事，别人的事才最重要，你心里永远装着别人，唯独没有自己。1985年6月，我因解决两地分居，被调上海。年迈的母亲一时想不通重病一场，老人未好我要按时报到，来后放心不下，想你学校与我家一路之隔，比较方便，于是去信给你，希望你多抽空看望，也希望老人见你如见我得到慰籍，你一个承诺，却坚守一生，直到老人去世。2003年，我84岁的母亲在上海被路人车子相撞，股骨头粉碎性骨折，你在千里之外的老家，多次帮我找远方亲戚，配祖传接骨秘方药，邮寄到上海。母亲吃了你寄的药，胃口大开，病情恢复很快，连主治医生都说：年龄这样大，恢复这样好，少见。熟不知千里之外的你助了一臂之力！

我来上海37年，回过老家无数次。自你全家搬到西安后，每次回上海，我都有意提前一天到西安，住你家，每次都像年少时一样，和你共睡一张床，彻夜长谈。以后再也不可能了。48年的相交，期间各自经历很多事，开心我们共享，痛苦我们互诉；顺境时为之高兴，逆境时给于信心；不论贫富、不管贵贱，不离不弃；不管身居哪里，相距多远，再忙再累，都不忘电话联系。

　　在你心里，别人对你有一点好，你都牢记不忘，加倍偿还。你去美国帮琛琛带孩子，回来时不顾路途遥远、行李沉重，还不忘给我买东西，睹物思人，倍感亲切，我是不会穿的，看见它就像见到你，永远珍藏。

一路走来，我们之间的情谊仅管源起于咱俩，实际早己不局限咱俩，上有对老一辈的爱与敬，下有对孩子辈的爱与情，四十八年我们用自己的行为赋予它很多新的内涵，丰富多彩。

　　我一直都觉来日方长，从未有意与你合影。今我翻遍影集，才找出几张曾经的照片，印记着我们的足迹，弥足珍藏。

　　你很坚强。在你患病的两年间，你照样给我发微信、打电话问寒问暖，却只字不提自己生病。还是彩兰机警，发现了异常。去年正月我俩视频，得知你身患重病，我如雷轰顶，魂不守舍，茶饭不香，夜不能寐，恨不得一下见到你。

五月三十日，我安排好家里、不顾疫情影响来到北京，虽然四妹预先告诉我你的身体状况，我做好面对的思想准备，但当第一眼看到你时，我还是不愿接受，伤心至极。与你呆了来回四天三晚，我的心像铅一样沉重。六月二日我乘高铁回沪，宝强推你去医院复诊，早饭后九点多我们一同下楼。在楼下你要在新村东门等出租车，我要出西门到火车站，告别时刻到了，你虚弱的坐在轮椅上，头不抬，不说话，目光看着地面。此时的我，忽然心情很复杂，想起这一生我俩告别过无数次，在母校的门口、在家乡的路旁、在西安你家的高楼下、在汽车站、在火车站等等，你我每次都十里相送，百般叮咛，万般不舍。可今天却变成这样？我眼泪夺眶而出，情不自禁的弯腰拥抱了你，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说“我在上海等你”。言外之意是：希望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挺住，对未来充满信心和希望，不要忘记我。这时的你出奇的镇静，只轻轻小声地说：“好，你走吧！” 随后我们分别朝东、西走去。出新村的路上，我视线模糊、腿脚沉重、思维混乱。快到西边大门口时，浑然间好像有人叫我名字，又心想陌生之地再无熟人，莫不是听错？接着又是一声，而且很大很清楚，我回头一看，只见一辆出租车急驶而来，你吃力地把头伸到车窗边说：“惠琴，出大门向左拐，就是地铁站。” 此时，我知道先前那一大声，你是用尽全身气力在叫我，你我仍像以前一样难舍难分，当时真想再上前拉住你，但我知道宝强已和医生约好时间，不能耽误，强忍着说：＂好！知道了，你放心！” 万没想到，这一别却成了永别。四十八年，将近半个世纪，我们的情谊就像你的名字一样美好清纯，芳香四溢，永不凋谢！

如今，你已离开我们很长时间了。我知道你有好多不舍，你不舍生你养你、年迈体弱的老母亲；你不舍一生相濡以沫、爱你胜过爱自己的老伴；你不舍引以为荣、满满孝心的独养女儿；你不舍亲手带大、乖巧聪明的孙女；你不舍尊你爱你、血浓如水的同胞弟妹；…请你放心，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尽心尽力、一如既往地珍惜和维护我们将近半个世纪结下的情谊，姨永远是我的长辈，孩子永远是我的所爱，弟妹永远是我的弟妹！

你走了，我再也听不见你的声音，再也看不到你发的微信。你走了，带走了我一颗心，留下了我无尽的泪。你走了，我失去了一个深爱的挚友，留下余生无尽的思念。你现在哪里？假若真的有天堂，请你在此等我，百年之后我将在此找你，再续我们的情；如果真有来世再生，下辈子我还希望与你同桌，再结我们的缘。

现在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春天，草木复苏，百花吐艳，芳香十里。有白的梨花、有红的桃花、有像鸽子一样在枝头飞舞的玉兰、还有像雪花一样在空中飞扬的樱花、有小小金黄的迎春花、也有富贵艳丽的牡丹，…… 我知这些你都喜欢，我要把这春天里的所有花卉都献给你，以表达我对你的怀念之情。你的音容笑貌我永远不会忘，你永远都活在我的心中！愿你安好！

纸短情长，难以言尽。最后我想以下面几句话结束：

清明含泪忆挚友，抚远追思情义浓。

四十八载风雨路，心系手牵未放松。

可恨病魔太无情，阴阳相隔半途中。

余生难得再相见，心中到老伤悲痛。

谨以此怀念挚友，愿你安息！

惠琴

2022年3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