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雪

张京梅

2022年三月十八日，午后如常踱步至家后花园——银河广场。天色阴沉，云层低垂，细雪悄然飘落。我素来偏爱雪中独行，任雪花轻吻肩头，看新绿初绽的叶芽、初放的玉兰与桃花在雪中摇曳，别有一番静谧的欢愉。雪势渐浓，大片雪絮翻飞，继而化作密密匝匝的雪粒，如冰珠倾泻，顷刻间天地素裹。衣衫尽湿，帽檐滴水，只得匆匆折返。未携相机，终究错过了这场三月飞雪的影像留痕。

雪中玉兰，玉骨冰肌，花瓣边缘凝着细雪，仿佛天地为她披上一层薄纱，清冷中透出不容亵渎的孤艳。

大雪纷扬，一对母女在银白世界中嬉戏，三两下便滚出一个硕大的雪球，笑声在寒风中跳跃，如雪粒般清脆。

平日熟悉的剧院，在大雪妆点下恍若北国宫殿，飞檐覆雪，轮廓柔和，仿佛从水墨画中走出的幻境。

紫玉兰在雪中悄然绽放，深紫与纯白相映，如胭脂浸雪，冷艳中透出几分倔强的生机。

白玉兰枝头压满厚雪，花枝低垂却不折，圣洁如仙子披雪而立，静默中自有风骨。

并非狂风呼啸，而是大雪自天而降，雪片如絮舞动，层层叠叠，将春的喧嚣悄然掩埋。

第一次见厚雪压上桃枝，粉嫩花苞半掩雪中，恍然不知是春误入冬境，还是冬恋上了春的容颜。从前无影可留，也未曾细察，今日方知，雪与桃花，竟能共舞一季。

雪压枝头，沉甸甸的洁白，压弯了枝，却压不住春的讯息。

孩童在雪中奔跑，小脸冻得通红，眼中却盛满星光，仿佛整个春天都藏进了这场意外的雪里。

归家后正忙于灶火，忽闻雪歇。唯恐翌日雪融景逝，急忙抓起相机奔出门外，却懊恼地发现少带了一块电池，只得在遗憾中捕捉这稍纵即逝的银色梦境。

一见雪枝挂满晶莹，心便雀跃如少年，快门声虽迟，心意却早已飞向那静默的洁白。

熟悉的建筑，因一场三月雪而换了风姿，寻常景致，竟也生出几分诗意。

雪覆枯枝，凝成霜花，恍如雾凇临世，枝枝如玉，仿佛春在冬的遗梦中重生。

雪压青松，松针托雪如莲，苍翠与素白交织，刚毅与柔美相生，一树风骨，傲立春寒。

雾凇垂枝，剔透如琉璃，风过处，簌簌轻响，似春在低语，雪在吟唱。

十九日清晨，朋友微信传来消息：天已放晴，蓝天如洗，白云悠悠，而雪仍挂枝头，宛如昨夜未醒的梦。

雪枝虬曲，银装素裹，远远望去，像什么？像极了一幅未题款的水墨，静待有心人落笔。

柳条初绿，雪中微露新芽，仿佛春与冬在此刻和解，绿衬着残雪，红尚未绽，却已可期。

它也驻足，凝望那雪中玉兰，眼中不是观赏，而是某种无声的共鸣——或许，是雪读懂了花，花也恋上了雪。

吻。雪落花瓣，如一次轻柔的触碰，是天与地的私语，是春与冬的和解之吻。

海棠嫩芽初吐，偏逢大雪压境，新绿裹雪，如婴孩披银袍，脆弱却倔强，昭示着不可阻挡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