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金高】上湾路上见丰碑（中）

基辛格

上湾路旁后大圩及柳树湾

三、寻 访

那么，与烈士墓很有关联的冀家围，那个昔日称霸一方的黑庄园，具体位置究竟在哪儿？它离上湾路究竟多远？重新回到人民手中以后，那里，又是什么样子呢？

不久前， 带着这些问题，我电话联系、也当面咨询了新生大队的一些熟人和老同学，但年代久远，详情不明，只说“离老烈士墓不远”“在烈士墓西南吧”。

烈士墓原址，我很熟悉，就在上湾路边，便几次到附近实地了解察看。我的所见所闻大概是：工业园里，大大小小的厂区一个连一个，当初的那些道路坡埂、沟渠河塘，早已被填平并有了新的植被，一点昔日的影子也没有了；几个厂区的门卫，多为外地人，对这里的过去，毫无知晓；当初的新生大队部、新生小学以及附近的庄台人家，2007年前后就陆续撤并或迁走，毫无踪影……

这一带沧海，确已成了桑田。

非常凑巧的是，我在前前后后走访打听的过程中，遇见一个老熟人，单位楼下焊接不锈钢的李师傅。他老家在新生四队，2009年拆迁前的庄台，“就搭在老冀家围南边”。

上湾路往西，到淮金公路东侧附沟就中断了。按照李师傅的指点，我驾车，沿新街口农贸市场前的建设西路，一直往西，越过淮金线（S236），西约200米，是一座桥，四车道宽呢，桥下，是南北走向的一条笔直的沟渠，宽约二十米，水清凌凌的，河槽最高处约50米宽。

车右拐弯，沿渠东岸向北，开了400米左右，又是一座桥。下车细看，这座桥很小，只有一车多宽，路边刚好有一块关于河道管理的告示牌，一看才知，桥下沟渠，叫金水河，连通后三河与城区的几条活水河之一，“引水润城”的标志性工程；设牌年份的落款显示，金水河工程完工于2016年。

金水河小桥的北侧，即冀家围的大概位置

李师傅告诉我，这座小桥“东半边身的底下”，就搭在过去他家庄基上三间房子的前半边，而过去的冀家围，整个围子南北约120米、东西约80米，那地块就紧挨李师傅家后面的小竹园——当年，他家挖土㧏竹园时，一下子挖到很多的砖头，李母说，那里，就是过去冀家围南吊桥的根脚。

也就是说，冀家围旧址的中心，就在这座小桥东半边偏北一点，一二十米。2009年左右开挖的金水河，差不多就是从李家庄基和过去的冀家围地基穿过的。站在小桥上，可见正北方向，后三河大堤上有个过水洞闸，金水河水正是从那流出。那么，当年新四军攻打冀家围时，先封锁的“围北渡口”，大概就在那里吧。从手机地图上看，离小桥这儿的直线距离，大概1800米，三四里路。

航拍显示，小桥周边，金水河岸，油菜金黄，麦子葱绿；田野间，厂房占了大片，一座座相连；稍远，在金水河与后三河的直角位置，可见一处“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的景致，那儿我去过，是金湖县城乡居民集中式饮用水“备用水源地”，近几年刚开辟的；一堤之隔的三河，恰似明如玻璃的带子；淮金公路向远处舒缓地延伸，搭上金湖二桥，跨过三河，渐渐融入茫茫天际……

那一带，三四十年前我走亲戚也到过。那时，庄台零落，房屋低矮；土地零碎且贫瘠，能行走的，都是土埂小路，路边时不时还能冒出一处乱坟堆，让路人的心陡的一沉；附近的沟河，没有一条成形的，七零八落，和道路一样，也是有气无神的样子……

过去，荒郊僻野黎城西；如今，天翻地覆慨而慷！

淮金线、建设西路、上湾路与金水河桥（冀叶亮 摄）

那么，在地理上，这小桥，也即冀家围的大概位置，与当年的烈士墓、与上湾路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我下车，站在小桥上，借高德地图，对照自己的“当前位置”，很快清楚：要不是淮金路及路边水沟的阻隔，东边偏北一点点的上湾路，就能越过一段厂区向西延长，在这小桥的北边，与金水河交叉。地图上可以看出，那个交叉“点”，就在小桥北边三五十米处——刚好就是冀家围的位置。

也就是说，小桥这儿，即冀家围的大概方位，差不多就在东边上湾路的延长线上呢。

上湾西路1号、金水河小桥与上湾路（冀叶亮 摄）

还想弄清楚这座小桥的实际名字，以便作为描述冀家围的可靠参照。可是桥栏、桥墩、两头、附近岸边，都没见到任何相关的标刻。很不甘心，我又开车拐上桥面，沿桥面往西——要是能探清往西这条路的名字也行啊。前面的路比桥面宽阔，路两边，有些厂房，没有见到一处我想找的标识，倒是（海龙饲料公司）那幢高楼上“海大集团”几大个字特别显眼。

一路无获，只得调头往东。就在我快回到小桥上时，猛地瞥见，路南边，紧靠金水河桥西的第一家厂区——“淮安恒胜源金属制品有限公司”大门左侧墙砖上，嵌挂着一块挺大的铜牌，上面几个大字让我眼睛一亮：“上湾西路 1号”，真是重大的发现呢。

上湾西路1号 淮安恒胜源公司

哦，冀家围大体的位置，分明就在上湾路上。

过去，一直都是说它“在新生大队那里”，“在烈士墓西南”……现在，借助地图比例尺推算，终于可以这样表述它的确切位置：

上湾西路1号恒胜源大门东，金水河小桥北侧一二十米处，与《烈士墓记》所说的“冀家围侧”，即东边老烈士墓的直线距离，约1200米。

最近，我又开车到过金水河那座小桥，再次沿桥面向西，过了海龙饲料公司，快接近双楼路时，看见了两处道路交通指示牌，上面对“当前道路”的标注，都是“金陵路”（即西一段上湾路前两年新改名称，后文有述）——这儿，已客观上被认定为老上湾路的西延线了。

这么说，整个上湾路，其实并没有遇沟而止。过了冀家围旧址，在这块洒下许多烈士鲜血的地方，上湾路，继续向前延伸着。

四、傍 依

可以查阅的新版金湖地图上，与“上湾”沾得上边的地标并不多，除了 “上湾小区”“上湾村”，还有就是“上湾路”了。

在金湖，即使县城，知道“上湾路”的人似乎不是很多，而紧靠上湾路东头也与之并帮平行好一段的“后大圩”，名气却不小。其实，上湾路与后大圩，不单相距很近，简直就是相伴而生。

1970年左右，当时的六合专区、扬州专区、淮阴专区共20个县、20多万民工云集金湖，隆重开启淮河入江水道工程，拉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水利会战。那项范围大、跨时长的水利工程，本地人称“挑大圩”。

当年金湖入江水道工地（央视资料截屏）

也就在那时，县城旁边的上湾八队原住户，全部由后三河滩（今柳树湾）迁往新大堤（即淮河入江水道南堤，后被县城区人称为“后大圩”）以南。紧靠新大堤的那排灰色砖瓦新房，应该是金湖启动最早、规模最大的城郊“安置房”，最东头两家“迁移户”，是我大舅和老舅家。当年，舅舅他们恐怕做梦也没想到，一夜之间，政府就帮他们、也为那一带，解除了世世代代的水涝大患——以前夏汛期间，三河滩人家，动不动就水漫庄基土墩，弄不好还会墙倒屋塌。终于，安宁无忧了。

庄台前面，自然有路。上湾八队新庄台前渐渐成形的“人行道”，就是上湾路的起始模样，最初能过个板车而已。

不知是统一规划，还是自然连接，此上湾路段，向西延伸，与上湾大队西边二、三、九、四、五这几个生产队主庄台前面的土路对接贯通，也与再西边烈士墓旁、新生大队出村进城的那条“小公路”直线对接。东西一条线，包括新生路段，渐渐都统称为“上湾路”，一直到2018年。

在当年外公外婆和舅舅他们砌房搬家那些日子，我曾多次在上湾路的东头，也经常爬上“后大圩”，耳闻目睹了挖河垒堤工地上轰轰烈烈的景象，那响亮的广播、震天的口号、招展的旗帜，还有一条条刷在墙上、贴在树上、插在堤上、拉在空中的标语，尤其是毛主席那句“一定要把淮河修好”，印象特别深刻。　

图片来源：网络

如今，在紧贴 “三河湾水利风景区”的上湾路东段，以及一“庄”之隔的后大圩上，早早晚晚都有自在悠闲的人们散步观光，但估计很少有人能想到，五十年前，这一带，曾有成千上万的劳动大军，肩挑车推，开河挖港。半个世纪过去了，那热火朝天的奋战场面，更多的，留存在了亲历者的心中，留存在了见证者的记忆中，也早已融进了一幅幅由拂堤杨柳、绿水青杉和青瓦白墙构成的秀美画卷中。

上湾路的东头，几步之遥，就是后大圩，曾经刺槐密植、如今水杉挺秀的后大圩。紧贴上湾路的入江水道大堤，由此东西绵延，像一条长龙，向远处蜿蜒。

入江水道，柳树湾，后大圩，及其构成的三河湾水利风景区，是怎么逐渐形成的？上湾路，差不多算是组成部分，更是最稳实、最恒久的印证。

后大圩；上湾路（近处）东端与园林路北端交汇处

我上高二的第二学期，烈士墓由城西迁到城南。重新开圃辟园，陆续立碑建堂，定名为“金湖县烈士陵园”，新址，刚好就是我们金湖县中学原先学农田地块，今金湖县人民医院南侧。新烈士陵园东门外，是一条南北方向的路，之前因为沾城搭乡的，就断断续续，很不成形，后逐渐完善、连通，一路往北，擦过城西桥的东头，直到后大圩的一处引坡，终止。印象中，此路先叫“陵园路”，后还是定名“园林路”，而园林路的最北端，刚好与上湾路的最东端重合。

完全可以想象，当年，要是站在上湾路的东头，向南眺望，由于还没有什么大树高楼的遮挡，肯定可以看见，在那个叫“新建大队”的地方，五七化工厂旁边，新辟金湖县烈士陵园内，一座新的纪念碑正高高耸立着。

直到今天，站在上湾路东头，你还可以看见，近前的入江水道大堤——大金湖治淮固防留下的宏伟工程，正挟护着三河水，绵绵不绝流通远方。

园林南路烈士陵园；上湾路旁后大圩及柳树湾

【未完待续】

图片摄影（除注明来源）、图文制作：作者
音乐《江山如画》作曲：印青
演奏：中国爱乐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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