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二炮工程兵

刘长庚1008364

<h3>  一九七六年元月,我怀揣着梦想,告别父母,离开家乡,光荣地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炮兵。经过三个月的新兵连集训,在我十八周岁的前一个月,分到了部队。</h3> <p>(1976年元月,穿上还未佩戴帽徽领章的新军装照)</p> &nbsp; &nbsp; &nbsp; 我被分在二炮某工程团十五连十四班,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向往的二炮部队,应该有高大矗立的发射架,有直穿云霄的导弹,还应该有宽广肃穆的发射场。但这里,完全没有我憧憬的那些场景,只有漫山遍野长着灌木丛的石头山,尘土飞扬的简易公路,盖着牛毛毡和用泥土筑成的临时营房,还有就是整天穿着施工服、戴着柳条安全帽、扛着洋镐铁锹、酷似"矿工"模样的军人。<br><br><h3>  部队驻在豫西伏牛山区的深山沟,执行的是一项重大的绝密工程施工任务,需要将整个山头挖成纵横交错、上下连通、长达数十公里的坑道,再进行被复装修,最后交付安装大队进行设备安装。据说在当时工程耗资全国人均一块钱,也就是总耗资九亿元。</h3> <p>1977年和战友在豫西二炮工程部队</p> <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nbsp; 施工是相当辛苦的。那时,部队没有现代化的施工设备,只有风钻、小矿车、卷扬机、洋镐铁锹撬棍等简单的机具工具,坑道的掘进、被复基本都是靠人工完成。两个工程营多个作业面同时进行,二十四小时三班倒。我那时,年龄小,个头只有1.55米,体重也不足100斤,打风钻不够格,只能搬石头、出渣土。我们采用近乎原始的方式,泥土碎石用铁锹铲,大石头用手搬,将渣石装载到大约1.2米高的矿车上,通过小铁轨,运出洞外。不超过体重的石头一人搬,更重的则几人抬。刚挖掘的石头棱角锋利,很容易划伤皮肤,每天需要一双纱手套,或是二天一双帆布手套。手套磨穿后手指磨出血,身上弄点小伤,也是常有的事。为了赶进度,打风钻和排渣一般都同时进行,尽管我们戴着口罩,有鼓风机通风,但坑道里还是烟尘弥漫。每次收工走出坑道时,大家鼻孔里、眉毛上、衣服上到处都沾满了尘土,再加上汗水一流,人人都变成了大花脸。坑道掘进到一定深度,为防止塌方,需要及时被复,也就是木板装模后,用钢筋扎架子填注混凝土捣制成形,坑道空隙处再用石头回填。被复时,矿车将混凝土拉到作业处,距离近时用铁锹将混凝土一锹一锹往钢筋笼里铲,坑道顶则需要转料2-3层——这叫翻浆。距离远时则用料桶传递,有人统计过,每桶料约30斤左右,每人一个作业班需传递1000多桶,也就是30000多斤。由于劳动强度大,空间狭小,加之水泥在凝固过程中,释放大量的热量,坑道温度比平时高出许多,大家热汗涔涔,汗水湿透衣裳。一个作业班下来,都是手脚僵硬,腰直不起来,冬天,进坑道时还都是穿着棉袄棉裤,但出坑道时,许多人因为汗水湿透了衣裳,脱得只剩下短衣短裤。</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nbsp; 施工也是相当危险的。最危险的是大塌方,特别是开口子的时候,表层的土石结构较松,容易形成大塌方。我们营的十四连在开口子时,曾一天遇到三次塌方。有一次出现了一次最大的塌方,幸好是吃早饭时分,全排的人在离口子50米处用餐,要不然一个排的人全都要葬身土石底下。由于坑道跨度较大,有的地方地质条件差,加之安全设施缺乏,掉石头、塌方的事时有发生。打风钻朝下打还好点,只有轰隆隆的响声和弥漫的烟尘。若是朝上打,沙子石子直往头上、眼睛里掉,有时还有大块的石头掉下来,如果发现不及时,就随时有砸伤砸死的危险。每个作业面设有一个安全员,一旦发现险情,用长杆戳一戳,将它捅下来,但有时还是有观察不到的地方,也有的是不可预知因素,坑道顶上随时都有掉石头的危险。我们连有一个和我同年入伍的山东籍战友,叫颜景文,在出渣时,就是被坑道顶上掉下的石头砸中,在送往县城医院途中去世的。当时条件简陋,他的墓碑还是我用高标号水泥混凝土加钢筋,精心捣制雕刻而成,安放在当地的烈士陵园里。现在想来也太简单了,对不住牺牲的战友,也不知那时的水泥碑现在换成石碑没有。</font></h3><div><font color="#010101"><br></font></div><div>&nbsp; &nbsp; &nbsp; 除了施工的艰险,再就是生活的艰苦。驻地的气候比我们老家湖南要冷一些。我们住的是土筑的简易营房,房顶是牛毛毡,只用报纸隔了一层。冬天用壁炉烧煤取暖,需将散煤加水和好,铲在炉子中,中间留好火道,关小风道阀,半夜再由晚上站岗哨兵添加煤,以保证一晚房间的温暖。连队伙食是每天每人四角七分钱,伙食算不上好,还是能吃饱的。粗细粮搭配,有面粉、大米、小米和包谷米等。最常吃的是大米和小米煮的“二米饭",由于大米小米的比重不一样,煮成的饭,小米饭在上,大米饭在下,炊事班盛到盆时需要搅匀,有时搅得不匀,就有个别南方兵挑大米饭的现象。还有一种窝窝头,是用玉米面做的,硬梆梆,特别难吃。那时,部队吃的是战备粮,大都是一些陈米陈面粉,蒸煮出来的馒头和米饭,颜色不白,不软,也没有现在做的这么香。尽管这样,连队为了让战士们吃好,还是想了很多办法,改善伙食,比如自己种菜,自己养猪,班组之间还开展种菜评比竞赛,种得好的和种得差的班组,连队不定期的组织开现场会。有时星期天,连队还组织战士到附近村庄去收购鸡和蛋,那时驻地的鸡大约八角钱一只,很便宜。炊事班也尽量改变花样,尽可能增加点荤菜,偶尔做红烧肉,包包子,包饺子。我特别爱吃炊事班做的红烧肉,一次能吃一大碗,现在都还经常回想当年吃红烧肉的情景。<font color="#010101"><br></font></div><div><br></div><div>&nbsp; &nbsp; &nbsp; 尽管施工这么艰险,生活这么艰苦,但我们这些新兵,上进心强,从没有叫过苦,喊过累,工作抢着干,不甘落后。那时青春年少,尽管每天施工回来,累得骨头快散了架,但只要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仍然精神抖擞,干劲十足。连和连之间、排和排之间、班和班之间开展竞赛活动,工程比进度、比质量,你追我赶。个人之间、各省老乡之间也暗中较劲,看谁受表扬嘉奖的多,入党当班长提干快。那时部队还有个不宣的传统,新兵们为了图表现,求进步,每天凌晨还未吹起床号,就悄悄起床,打扫环境卫生,为老兵打洗脸水,将毛巾摆放在脸盆里,牙膏挤在牙刷上。更有甚者,有人为了抢到扫把,头天晚上就将扫把藏到自己的床铺底下,第二天早晨能够第一个出现在大家的视线内,拿起扫把打扫卫生。这些事情我都有过参与。<br></div>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我是个高中生,文化基础较扎实,还有些特长,连队的墙报黑板报我基本包了,政治理论宣传组也有我的份,我还会拉二胡,在连队演唱组我和冯元龙都是二胡演奏手,有时独奏,有时二重奏,有时和其它的器乐合奏。我们在连里、营里演奏过《赛马》、《泉水叮咚响》、《马儿呀,你慢些走》等曲目。有时,前台差人,我也参加过对口词、三句半、跳舞等演唱。为了配合形势和任务,宣传连队的好人好事,我还自编三句半、对口快板等节目,还根据四排副排长郑风续的先进事迹,撰写过一个京东大鼓的台词,是什么题目我现在忘了。</p><p class="ql-block"> 对于我的表现,指导员齐林梅和连长余继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们看我年龄小,表现好,人还算机灵,字也写得好,很喜欢我,在分配到班快一年,也就是我快满十九周岁时,调我到连部当统计员。又一年后,我下到班里。再后来,参加高考,考取二炮技术学院。从新兵连分到连队,再到离开连队去上学,总共在施工连队呆了两年半时间。</p><p class="ql-block"> &nbsp; &nbsp; <b>回顾这段当工程兵的经历,我吃过苦,受过累,流过汗,甚至也流过血,我不仅无怨无悔,还特别感恩。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人生是要吃点苦的,特别是在年轻的时侯。年轻人吃苦对整个人生大有裨益。只有经历吃苦,才能真正体会甘甜。那些受过的苦难挫折,那些流下的汗水泪水,终会成为你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也正是这段艰险又艰难的经历,磨练了我的意志,丰富了我的人生,以至于我后来无论工作生活中碰到怎样的困难挫折,无论我的人生处于怎样的低谷,都能坦然面对,从容应对,坚定顽强,勇往直前。</b></p><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致敬,二炮工程兵!致敬,我的十八岁!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2018.7写于北京)</p><p class="ql-block"><br></p> <p>欢迎点击下列我的军营生活文章:</p> <p><a href="https://www.meipian.cn/2ahew5ll?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难忘那年高考</a></p> <p><a href="https://www.meipian.cn/2czq5zhw?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激情燃烧的军校岁月</a></p> <p><a href="https://www.meipian.cn/2c7p0i6k?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我的教师生涯</a></p> <p><a href="https://www.meipian.cn/2eq3kmns?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同窗好友谭清泉</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