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一</b></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去医院探望弟媳的叔叔,一个36岁的未婚汉。他癌症刚做完手术,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微笑着庆幸地对我说:“嘻嘻,医生说我还有三年命”言语间泰然自若,没有半点矫情。我心灵被震撼得久久不能平静!</p><p class="ql-block"> 四年后,他真的走了,生命定格在四十岁,令人唏嘘。</p><p class="ql-block"> 多年后,我受弟媳委托,把她爷爷奶奶的书画及家信等遗物整理后带去美国给她。</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经得同意,</span>那一晚,我一边整理一边看那些家信。有个事件,曾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都是这个家庭分散在不同城市的亲人们共同关切的主要问题——那就是这位叔叔当时的情伤事件(此处省去一万字)。尽管之前对这位叔叔的感情故事已有所了解,但看过家信后还是为之一震。</p><p class="ql-block"> 那是怎样刻骨铭心的一段感情啊!把一个男人打击得如此惨烈。从此,他把自已几乎与世隔绝,不再恋爱,寡于交际,除了上班,便把自己关在小小的房子里绘画、种花、养鱼。他的身份只是个工人,没有高的学历,绘画却有着不错的造旨。他还精心的养护着不少植物和金鱼(他当年手术时名贵的金鱼就放我家养)……就这样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p><p class="ql-block"> 那晚,那个微笑着庆幸地说:“嘻嘻,医生说我还有三年命”的声音,那个帅气儒雅得胜过许多明星的脸,那个生命本应还在绽放的年龄——让我一夜无眠。</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二</b></p><p class="ql-block"> 我一表叔,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因参加了某学生运动,被打成fǎn gé mìng,入狱了。那正是他热恋的季节,他主动向女友提出分手,女友死活要等他出狱,而女友妈妈强行把女孩带到香港定居去了——一段感情就这样被摧毁。</p><p class="ql-block"> 表叔出狱后没有回家乡,选择在监狱当地当了一名工人,也许是不愿回到伤心之地吧。</p><p class="ql-block"> 八十年代初,年过四十的表叔也许是考虑落叶归根吧,回到了家乡,平了反,当了一名中学教师。</p><p class="ql-block"> 这个年龄,结婚生子并不晚,何况他还肩负着家族传宗接代的任务。他有着一个不幸的家庭:爷爷和大伯作为地主,土改时都枪毙了;爸爸是校长,wén gé时被hóng wèi bīng勒死了。他是家族这一代唯一的男丁,他不生孩子家族就要“绝后”(虽然有多个女孩,但风俗认为只能男孩传宗接代)。逼婚压力是大的:我奶奶(他姑姑),求他结婚几乎给他跪下了;一天,我奶奶拿出全部存款(老人家存款不多),向我爸爸交代的遗嘱是:“这是留给阿强(表叔)结婚用的”;他堂妹,一个富有的老板娘,宣誓:“只要他结婚,婚宴、房子都我来承担。”……可是,对于结婚,就如亲戚们所说:“牛都拉不动了”!。</p><p class="ql-block"> 他跟我爸爸(他表哥)说:“跟她分离后,我的心已死!”</p><p class="ql-block"> 富有才华又仁爱的表叔,把后半生都献给了他所服务的学校和学生(这有不少故事,我在其它散文有提到)。</p><p class="ql-block"> 表叔七十多岁逝于中风,愿他天堂里与女友终有相聚时。</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三</b></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以上两个故事主人公都因情伤而心死的话,那么以下这个朋友,则是情心永在燃之人。</p><p class="ql-block"> 这位朋友曾是国内较有影响的作曲家,八十年代移民美国时,香港、台湾以及美国的中文媒体都有“中国大陆青年作曲家投奔自由”之类的宣传。九十年代,他首次回国,带回来了一沓诗稿让我代为保管,并希望我看看他写的那些爱情诗。我认为那是文艺人的无病呻吟,并没兴趣细读那些诗,回到家简单翻了下便锁进柜子里。</p><p class="ql-block"> 多年后有天闲着,想起那沓诗稿,便拿了出来——不看不知道,一看惊为天作!原来作曲人也可以写出如此美并感人的诗(据说部分诗当年曾在美国某华语无线广播电台播过,反响不错)!于是马上拨通了他的电话,向他道歉(因我一直没看)和交流了我的感受。可怜的人,终于等到了有人分享,他的激动溢于言表。以后,他常跟我讨论那个“她”,每次讲到她,都能感到他的兴奋。我说:“你几十年对她念念不忘,却无论是身还是心都没得到过她,值吗?”他马上反驳:“感情岂是要得到的?!思念也是一种享受,她更是激发了我创作的源泉,这就够了!”——我无语。</p><p class="ql-block"> 如今,他已是老头子一个了,他说至今一听到她的名字,心,仍会怦的一震。</p><p class="ql-block"> 我默默地为他祈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2年3月24日于广州</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