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屋

谭惠明

<p class="ql-block">每次回家,凝视故乡的老屋,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它就是我们儿时的乐园,如今,它孤零零地站立在那里,仿佛在向我回忆过去的喧闹和旺盛,那时几十口人住在这里;也仿佛在向我诉说如今的冷静和无奈,老人该走的走了,姐妹早己出嫁成了奶奶,兄弟早己结婚生子变成了爷爷,物是人非,人去茶凉。</p><p class="ql-block">提起这栋老屋的来历,历史攸久,历尽坎坷。</p><p class="ql-block">照片中的老人是爷爷和奶奶,后面站着的是姑夫。据说我爷爷的爷爷四十岁还没成家,一心只想当官。四十岁那年,去邵阳看了一个面相,大师说:这次去中考万无一失,但是当官和延续香火只能选择一条,进λ仕途便没有后代,想要后代只能回家。于是他放弃了当官的想法,回家娶了一个名门闰秀,几年后仍然没有生育,到了四十五岁了,妻子劝他纳妄,又纳了一个哑巴,一年后哑巴妻子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爷爷的父亲,我们叫太公。名门闺秀的父亲是一名技术精湛的中医,名闻遐迩,他把技术传给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糸的外孙。后来我爷爷也成了一名医生,那时没有西医,看病全靠望、闻、问、切,我爷爷看病远近闻名,小时候我还看到过他的《湖南省名医证书》特别是新安二化的人经常用轿子抬他去开处方治病,看一个好一个,甚至连外省也有好多人慕名而来。</p><p class="ql-block">爷爷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德高望重,热心公益事业,村里的人都尊重他,小时候我见过他的一个记账本,东家借五毛,西家借二元,一个本子全密密麻麻记满了,他从来不主动找人要,比较困难的都免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解放前,好多人衣不蔽体,日不裹食,相对而言,爷爷家算是比较殷实的。</p><p class="ql-block">随着人口的增加,父亲兄弟姐妹五人,伯父大学毕业后去抗美援朝了,受伤后安排在井岗山专区抓工业,后来因为同张春桥关糸比较密切,也是江西一支笔杆子,于是晚景淒凉。叔叔和姑妈继承了爷爷的衣钵,救死扶伤。留下我父亲和大姑在家种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屋的地基是一坵二亩的良田,后面是土,两边各是一口水塘,形状像一把太师椅,风水先生说是一个难得的好地基,于是爷爷铁了心也要在此建房,解放前就做好了准备,但直到1955年才建好。</p><p class="ql-block">因为是耕田建房,据说还宰杀了牛,解放后按政策要处罚,但几个村庄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批斗他,后来邻近村有一个侩子手把爷爷打得遍体鳞伤,动弹不得,但没过几年,那侩子手全家三代人一次溺亡了,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果循环、善恶有报?!</p> <p class="ql-block">老屋建好后,人口增加迅速,我家增五口,叔叔家增七口,小姑家增四口放二个在这老屋由奶奶抚养,一十四个小孩住在这屋里非常热闹,一起嘻戏,一起做事,一起去上学。那时我们除了读书,还要砍柴`放牛`扯猪草`挑水…</p><p class="ql-block">那时家教很严,爷爷是这个家的主人,说一不二,加之奶奶特别信奉“棒子前面出好人”,所以我们这十四个兄弟姐妹在这老屋里都没少挨打。</p><p class="ql-block">现在回忆起来,记忆犹新,心有余悸。</p><p class="ql-block">那个年代物资匮乏,想吃外面的水果简直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记得七四年,一个河北的病人慕名来找爷爷看病,带来了几个苹果,当时每人切了一片给我们十几个小孩,我硬是舍不得一口吃下去,用纸包着放在口袋里,想吃时舔一舔,足足舔了二天后才吃。</p><p class="ql-block">所以我挨打也大多是与吃有关:</p><p class="ql-block">老屋的旁边别人种了好多菠菜,我们一伙看着口涎欲滴,于是趁大人不在家时,我们煮了一大锅吃得津津有味,后来东窗事发,傍晚时物主找上门来了,我当时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洗脚,父亲一个耳光打来,头栽到脚盆里,两眼直冒金星,奶奶不仅不劝不哄,说我不想变人想变贼,口里火上浇油,手里拿着一把火钳,我迅速跑开了……</p><p class="ql-block">还有一次,记得是读小学三年级,十几个人商议,星期天去放牛时,带的带米、带的带菜,有的带工具去山里煮饭吃,吃饭前,我们都一排跪在地上求土地神爷爷给我们管好牛羊不要远跑,结果被人看到告诉了老师,第二天学校整整开了半天批判会,狠狠地批判了我们这种资产阶级思想和迷信思想,可想而知,风声这么大,回家挨打又是必不可少的……</p><p class="ql-block">还有一次是学游泳,本来在水塘旁边学的,不知不觉到了深水的地方,结果吃了好多水,等别人救出来时不省人事了,回家等着挨打,幸好叔叔从单位回来了,他说学会游泳是好事,这次就没打了……</p><p class="ql-block">少年不识愁滋味,在故乡的老屋里无忧无虑地生活,莫云其妙地被打。当时恨长辈凶狠,恨家教太严,几次约几个朋友出走,但又总是像牵着线的风箭逃不出这老屋。</p><p class="ql-block">童年住在这屋里思想是幸福的,天真无邪;但皮肉痛苦是常事,顽皮淘气。时代不同了,观念也变了,现在的小孩不愁吃不愁穿,不准下水游泳,在家玩手机,出门坐车子,闭门不出不和亲戚朋友来往……</p><p class="ql-block">提起家规家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见了长辈必须打招呼,当时去小学,一路走一路喊个不停,到学校连口都喊干了,喊自家的近亲,前面必须加个“爱”字,像“爱公公,爱伯伯,爱叔叔,爱姑姑…”连吃饭的规矩也不少,长辈没λ坐,不能先吃;夹菜不能翻动,只能夹自己面前的……</p><p class="ql-block">家里杀猪,喊上院内父老及全部近亲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尤其到了正月,亲戚朋友络绎不绝,一吃就是十几桌……</p><p class="ql-block">离开了老屋,再也见不到当时那种“家和万事兴”的场面和气氛了。</p> <p class="ql-block">老屋下面不远处有一条溪,但都把它叫芥菜河,河里有虾有螃蟹,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鹅卵石,夏天,我们经常在这里抓美食,捡小卵石和戏水。河的上方是一座很高很大的石山,叫做白岩岭,山上各种各样的动植物遍地都是,春天和秋天我们特别喜欢去摘野菜和野果子,像每年清明前后去摘黄丽芽,边摘边吃,一大把塞进嘴里,清凉可口,沁人心脾,还有蕨、椿及叫不出名字的野菜,有土里生的根,有树上发的芽,还有树上开的花,甚至运气好的话,可捡到野鸡下的蛋……秋天,各种野果成熟,带个篮子上山可以满载而归,有猕猴桃,五味子,救兵豆,野桃野梨野葡萄……心里美滋滋的</p><p class="ql-block">这白岩岭虽然有这么多的美味,但有一些动物狰狞可怕,自从那次以后,我再也不敢一个人上山了。那年大约十二岁,正值夏天,我和四五个姐姐去山顶上割牛草,我一个人提前挑着几十斤青草从山上往下走,两边的灌木比人还高,人在山路上根本看不到头,除了鸟儿欢叫,虫子蝉鸣,没有别的声音,突然看到一头金黄色菜碗大的蛇横亘在路上晒太阳,首尾都藏在草丛里,又是下坡路,我不敢往回走,就把肩上的草一丢,从它身上跃过去往下走,因为巨蛇受到了惊吓,它也往下爬尾巴不停摆动,山里的小树摆动一片,我跑到下面,又发现两头青色的蛇挂在树上,吓得我边哭边呼救,全身发抖,过了大约一个钟头,几个姐姐才下来一同回家。</p><p class="ql-block">这条大蛇,有好几个长辈都看到过,其中还有一个看到后回家卧床不起从此去了另一个世界。回家后,奶奶和母亲为我烧纸钱,一在喊了七个晚上,才把我的魂魄喊回来。</p><p class="ql-block">据说那条大蛇后来变成了龙,沿着芥菜河归了大海。</p> <p class="ql-block">2020年元月,一场大病之后,我把老屋重新简单装修一下,屋前屋后进行硬化,准备回老屋康复,正值老母亲也还健在,也可以尽孝,然而虚惊一场,不久之后老母亲也在老屋寿终正寝,送别母亲之后,只得背起行囊挤进城里。</p><p class="ql-block">城镇化建设把农村掏空了,把故乡老屋的人囗都逼到城里了,我的老屋只是千千万万老屋的一个缩影。</p><p class="ql-block">国家虽然投资把路修好,把自来水进户,但为了生计人口外流,谈何乡村振兴?!像我村二千多人,常住村里的只有不到三百人,在城里买房的有二百多户,故乡的老屋只是成了一个摆设,一种乡愁!</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多少有志之士在呐喊:还我故乡的繁荣!多少人在呼唤: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不能丢失!</p> <p class="ql-block">挤不进的城市,回不去的故乡,住不下的故乡老屋,何年何月才能落叶归根,才能回到我那朝思暮想的故乡老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