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昔：知苦思甜！

荒野

今日，春光明媚，春晓多彩！

今朝，阳光灿烂，万花竞艳！

人们，感恩自然，享受生活！

人间，宛如天仙，憧憬未来！

乡村，到处好风景；

乡村，振兴有盼头。

在广西，有个世界长寿之乡是巴马。

在那里，有个不起眼的村屯叫弄怀。

桂西偏北山区，典型的喀斯特地貌。

那里就是我的故乡，是我的家。

思念过去，忆苦论今，传承精华，方知甜蜜的梦幻里啥都有。

几近奔六，历经沧桑，五味杂陈，是到该做些事儿的时候了。

因父辈之托盼，念儿孙之期待，有必要在闲暇之余，记录过往之苦辣，涌颂恩情于世间，舒怀感想于时代，以飱高光后来者。

弄怀的由来。

二百多年前，弄怀原本就无人家，据说那是约里村的牧牛之地，壮语“long wai”皆音而得名。

历史有记载，最先拓荒安居乐业的是两位黄姓太太公，从东方山外的河流边迁移过来，后来陆续有韦姓陈姓入伍。解放后，实行人民公社集体大生产，过山瑶族罗姓蒙姓黄姓同胞下山并居，成立了西山乡巴纳村弄怀生产队。

改革开放之前，家乡的“四不”闻名遐迩。公路不通、水电不畅、口粮不足、上学不易。

穷乡僻壤，农耕度日，远离都市，这与中华五千年文明传承，的确有些愚昧落后。

方圆百里，弄怀无愧为著名的山旮旯之地。

改革开放以后，乡亲如鱼得水，读书改变命运，离村打拼创业，山村发生巨变，水电路房不断翻新，从事教师工人公务当兵者…～逞出不穷，展现出勃勃生机与强大活力。

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2021年建党百年之际，弄怀人民和各族兄弟一道，喜庆脱贫攻坚奔小康。

弄怀的山水

弄怀，东西南北，四面环山；

弄怀，群山相连，座落有致；

弄怀，山峰好似四龙叩首，成双成对相伴相望。

弄怀山水相依。一处闷泉人饮，两口排涝暗洞，浑然自成一体，匹配人居要素。

弄怀天地巧合。两地庙堂，阴阳相伴；一低一髙，各负其责；既护民安，又御外侵，永保百姓安宁。

弄怀，亲友宾客，不乏仁智之士。

来者，觉得此地山清水秀，藏龙卧虎，必然人杰地灵。

弄怀，民风淳朴，壮瑶兄弟一家亲。直到今日，人口数量已达200有余。

弄怀的困苦

弄怀，历史和环境的诸多因素，不可避免的穷根，深深地纤插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

曾经，留在人们记忆中的贫穷，太多太多的苦难，岁月留痕，日积月累。

贫穷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不以先祖的喜怒而取舍，历史的事实不可以重来。

正视现实，敬畏自然，尊重历史，弄怀人当知耻而后勇。

后来者有必要知道自己的来世今生，珍惜当下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日子。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智者，该当用心用情，忆苦思甜。

问题一：缺水喝。

这绝对是人类生存活命之本。

弄怀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地下溶洞多多，地表积水困难。

等天降雨，骤雨入井，制作水窖，勤劳聪慧的村民，留水节水可谓想尽了办法，缺水的命运依然难以解除。

记得有一年，父亲带上幼小的我，到屯西边拉yei找水，半山腰崖缝泉眼处，一滴一滴渗水无比的珍贵，父子俩等呀盼呀，一个上午也就30一40斤的浑水。

周边深弄或是山顶生牺的少数民族同胞，只见他们常常肩挑两根长竹筒，翻山越岭往返河溪边，一天也就只能一个来回。

弄怀，村旁有一口泉水。雨季时节，泉水喷涌而出，清澈透明，足够村民饮用半年。

闷泉，外流的泉水不时伴有土鲶鱼、小虾米等，运气好时一晚可垂钩到好几斤，足够兄弟们好料下酒，美滋滋地受用一顿。

入秋，闷泉的水位降得飞快。村民于是修来一根长长的刺竹，准备十几二十丈的牛绳，上面一头栓在人的手里，另一头套牢水桶往下吊。要有人缀级而下滔水入桶，要有地上的人连桶带水使劲拉上岸，分工合作还得协调一致。

屯边的那口闷泉，深洞幽幽，再往里去，不再通达。

没有了水，村民只好翻越村屯东方这座山坳，来到山外的拿切河取水度日。

一年当中，这样的辛劳至少得延续100多个日日夜夜。

缺水的日子，真的好无耐。整个家庭用水，保供煮饭优先，多吃山豆瓜类；全家人共用一盆洗脸水，三天五天不求既洗又漱；节水下来用于喂牛喂猪，“卜咙”芳名因此而得。

滴水贵如油。印证了弄怀人所住的那个时代，委屈求生是多么的不容易。

问题二：吃不饱。

粮为国之本，民以食为天。弄怀，地处山弄峒场，九分石头一分土，农业生产条件恶劣。

村屯的四面石山，家家户户争抢开荒，从山脚延伸到山顶，锅一块碗一块的“宝地”，种上玉米、红薯、山豆、南瓜、火麻等耐旱作物。

尽管，间种套种各种农作物，庄稼髙矮相互混配，复种指数还是相当的髙。

然而，在这“定天由命”的年代，近乎“无土栽培”的山地，缺土缺水还要缺肥，连年栽种的老品种，这样的耕作栽培条件，作物低产顺理成章，受苦农民仰天长叹。

弄怀，在桂西北的千山万弄中，居住地算是条件优越，属于地势平缓而且较为宽阔的一个峒场。

但是要命的是，那一片100多亩的平整旱地，汛期年年季节性暴雨，内涝洪灾从来没有间断。

村民，种上的玉米和其他农作物，或刚刚红须吐蕊或灌浆丰粒，灾害一来瞬时毁于一旦，年年辛苦年年无收。

因此，弄怀人家每年普遍缺粮一个季度，严重时半年竟然无米下锅。

弄怀，上个世纪几乎啥都缺，奇妙的是就是不缺人。

屯里，壮瑶汉如一家，相处还算和谐，繁衍后代旺盛，每家每户都能生下3一5个娃，一对夫妻多的可以连生8个小孩。

弄怀，有户陈姓人家，三代同堂10口人，六个小孩分别起名：日nan、日zian、日kuan、日wa、的zai、的jing…～…～（当地壮语皆音），寓意在出生的时候，口粮稀缺，野菜野果，瓜豆充饥。娘儿从来没一顿饱餐，缺粮之困记忆犹新。

父亲，在外从事教育工作，国家月月有保供，至少能够领到粮所三号米。

相较屯里叔伯阿姨，我们家久不久吃顿干饭，是没有问题的。

那年月，一家8口人吃饭，一年到头吃饱吃好，真的还是难有保全。

多亏了妈妈，早日谋划，精打细算，凭着缝纫好手艺换取粮食，丰物月份囤积红薯、南瓜、山豆等杂粮。因此，粮荒之危，减轻不少。

缺吃少穿，待客敬人，面子难以顾及。

无理无助的时候，就是“米送米”，滔上一碗玉米粥，配上一碟炒玉米。

好过一些的日子，淡酒一碗敬宾朋，面条一把桌上摆，一碟鸡蛋裹黄豆。

过年劏猪，想想就好。征购上调，支援建设，记得那年，奶奶养着2头宠猪，一年辛苦到头，就是长不到120斤，上交生猪不达标，征购任务完不成，年猪也就杀不了。

我至今一直在猜疑这样一件事儿，巴马香猪肉质鲜美，味香而不腻，人见人欢喜。巴马香猪个体纤小，怎么侍候都不增重，的确是个好猪种。巴马是不是缺粮缺吃，而且年复一年的提纯复壮，成就了如今的这一稀世品牌。

每次过节，有幸宰杀条把鸡鸭，村屯的祖训家规特严，任何人都不可独自动筷。

鸡头鸭脚，鸡肝鸭腿，老少中青，对号夹菜，非得由家长精挑细选，权衡左右来分配。

饥饿，摧人思变。求生的欲望，也会让人变得愈发的聪明。

我有几个年纪稍长的玩伴，就是那个年代教会了我野外捕猎，享受野味烧烤的美味。他们的激将法让我鼓足勇气，从家里偷拿针线、米粒、火柴、盐巴，天天勾引我上山入洞诱捕野生动物，耐心教会我在野外怎样制作美味烧烤。

年少这些难得的经历，丰富了我人生的阅历，让我如今首府的生活更加自信，也让我对如今街边烧烤摊有了评头品足的资本。

或许“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就要这样的一个理。

问题三：行路难。

山道弯弯，脚下的路延伸到远方。

弄怀，人们出行就得勤快的迈开双脚，行走的一些山路上，甚至牛马都难与陟险。

弄怀，在那个有辆单车也得先由车骑人的年代，建幢民房要靠肩挑人扛，肥料下地收获谷物要肩挑人背，赶个圩日买卖物品要肩挑人提。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一个盛夏的日子。

读完小学的我早早起身，参与派送国家征购粮任务，公社粮所就在山外30一40里地。

母亲，给我这挑夫下达的指令是30斤玉米，她自己肩挑一担80斤，外加牵着一匹马驮200斤。

沿着崎岖的山路，瘦弱的我几上几下，一路艰难尾随着送粮的人流…～…～正午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翻晒玉米，去杂去劣，几经折腾，太阳落山，粮食归仓。

返程路上，我这听话孝顺的小不点，获得享受马驮的奖赏，骑马代步，夜深人静，回到深山里那个充满仁慈有爱的家。

从弄怀到县城，来回一趟怎么算都要百来里。

不会忘记，那一日伯娘及堂姐和年少的我，三更半夜，鸡啼头遍，带上竹筒稀饭，出门点着火把，爬山过坳，四上四下，疾步小跑，到了县城已是正午，急切赶来到了医院，探望重症治疗中的小么妹…～日落西山，原路返程，披星戴月，忍饥挨饿，回到家已是次日的凌晨。

这一天，累计行程，少不了十二个小时。苦不苦，只有人生的亲历体验，才有足够份量的发言权。

弄怀，人穷志不短。

为了尽早过上点灯不用油的好日子，上百村民毅然抬起超大笨重的变压器，在那没有山路的九里十八弯中，愣是把这大家伙请到了屯里。

从此以后，弄怀人告别了愚昧无知的时代，那盏永不熄灭的灯光，一直照亮着闪耀着温暖着，引领着一代又一代弄怀人走进新时代，迈向快乐幸福康庄的大道上。

问题四：上学难。

读书改变命运，知识成就未来。

弄怀，先驱安居的两位太太公，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直到爷爷明汉私塾拜师，免强算是识字人。

解放前后，父辈们能够有离家就读的机会，屯里男儿娃娃们，各怀心思和理想把学上。

较有代表性的是正浩正英兄弟俩，读完髙中，师范毕业，国家干部，成为屯里真正意义上的文化人。

弄怀，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国家大力普及学校教育，村屯开始设立了学校。

家门口有了老师和学校，屯里娃儿可开心了，适龄的孩子进入了学堂，读书做学问已经不再是一个梦。

一帮哥姐，背上书包，发得课本，粉笔墨水，红篮黑白，觉得好新奇，我自己闹着要上学堂。

启蒙老师，是只有小学文化的“叔氛”。一所学校，一个老师，能教的也就一到三年级，师资力量，教学设备，教育质量，可想而知。

父亲，在公社教育组任辅导员。我随父安心无忧地念小学、读初中、上髙中，直到参加高考大比拼，顺利进入省府髙校深造，拿到一个我自豪、全家人荣耀的国家干部指标。

然而，我的伙伴们就没有那么幸运。衣食皆忧的家境，糊口活命才是大道理。

因此，姐妹们多为匆匆过客，先后纷纷辍学抢工分去了；兄弟们能够持续上完小，读完初中，拿到髙中文凭，也就4一5个人。

阿哥林军杰法切忠，老弟全间运海党秋谋祥，他们无一例外或完小或初中，早早地回到山村修理地球去。

问题五：勿忘史。

堂哥军，聪慧而且勤学，苦苦挣扎免强读到初中，是穷而被“废”的典型人物。上个世纪末，军哥随同滚滚的农民工大潮，背井离乡流入壮乡首府，前后打拼奋争二十载。如今功成身退，邕城带孙乐养，儿女成家立业。

如今，每当同学朋友聚餐，提及读书，军哥的心好疼痛，无限感想，往事是那样的不堪回首。

堂哥军，他这前半生的不幸，是弄怀人一个时代的苦楚，是无数有志之士的无畏牺牲和默默奉献。

期盼儿孙们知理懂理，铭记历史！

渴望后来者积德立志，大展鸿图！

2022.03.25

邕城 五象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