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封闭隔离第六天,吃了睡,睡醒吃,这日子过的,舒坦!于是就又翻出原来写的当兵的事儿,瞎改了一下,记得说过我有一个兄弟特能喝酒,也说过会写一下他的事儿,就今儿吧。</p><p class="ql-block"> 喝酒</p><p class="ql-block"> 离开了浪河,部队移防到了山东曲阜,铁一师全去了,老三所在的团位置最好,就在曲阜县城,晚饭后散着步就走进了孔府孔庙,那时不要门票,随便逛,一座四层办公大楼是团机关,大楼的东南角,大礼堂的外边的一排平房,就是电影组,房头有个门,门一关,单门独院,条件不错。老三和弟兄们每天的活动就是吃饭睡觉放电影,没别的事儿。</p><p class="ql-block"> 电影组所有的门都是朝南开,北面是窗户,窗户的外面,就是曲阜县供销社的房子,有宿舍,也有办公室,有点乱,这乱不是脏乱,是住得乱,院落倒是很整洁很干净。</p><p class="ql-block"> 供销社有一职工老朱,济南知青,自己住着一溜三间屋,两间通着吃饭睡觉,另一间是他媳妇的裁缝铺。老朱天生侠义心肠,喜欢结交天下好汉,朋友甚多,遍布各地,曲阜城内的各个单位,几乎都有他的兄弟。他比老三年长三岁,老三尊称他为二哥,喊他媳妇二嫂,(山东是忌讳喊大哥大嫂的,——老三注)。二嫂也是济南知青,瘦高的个子,瓜子脸,很漂亮,人又勤快,一手顶尖儿的裁剪技术,名震曲阜!那时候人们还不富裕,衣服还是自己做,逢年过节曲阜县十里八乡的人们,拿着买好的布来找她做各种衣服,生意十分兴隆!</p><p class="ql-block"> 朱二哥喜欢喝酒,但不喜欢自己喝,每当喝酒,,就会叫人来陪他,一边拉呱,一边喝酒,别有一番滋味儿。</p><p class="ql-block"> 电影组经常在机器房里试机器,来了新片,都要先看看。二哥是影迷,刚开始时在窗外扒开一条缝儿看,后来熟了,老三就请他进屋看。虽说离得近,但要走过来就需要绕好大一个圈,差不多有一里多地,于是二哥就干脆跳窗户过来。时间久了,习惯成自然。</p><p class="ql-block"> 二哥还会做菜,而且曲阜卖菜的都归供销社,方便,他做的最好吃的菜一是辣子鸡,二是干煎鲫鱼,辣子鸡的骨头和干煎鲫鱼的鱼刺儿都酥了,特别好吃,特别是老三这样的吃货觉得好吃,因为团部炊事班做的饭菜实在不敢恭维。</p><p class="ql-block"> 相处的时间长了,就少了很多客套,老三和二哥都喜欢直来直去。有时老三掂着酒跳过去到二哥家里喝,有时候二哥敲窗户喊老三过去陪他。再后来,弟兄们有时就集体翻窗过去,电影组本来就是一个散漫的地方。业务性强,和别人的作息时间都不一样。不能要求太严。</p><p class="ql-block"> 电影组有一辆南京嘎斯车,开车的司机是云南大理人,姓字,写字的字,老三喊他小字,白族。善饮。没人知道他能喝多少酒,据他自己说,凡是和他喝过酒的人,没有一个是清醒的,自己从来没醉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喝多少酒。可二哥不信邪,虽然表面上哼哼哈哈的不说啥,但心里认为小字是在吹牛!</p><p class="ql-block"> 二哥有一结义兄弟,名字叫萧何,不是在月下追韩信的那个萧何,虽然名字一样,他是曲阜酒厂的窖工,看酒窖的。赤红脸,出奇的红,比关云长的脸还红 ,二哥告诉老三萧何的脸原来不红,挺漂亮的,但他原来特别馋酒,又在酒窖里工作,得天独厚!有一次萧何打开酒瓮盖儿,但一时又找不到酒提子擓酒,干脆就直接用嘴去喝,但够不着酒面儿,他就用手扣住瓮沿儿,腿翘起来,把头伸到瓮里边去嘬酒喝,不小心手滑了,一头扎进了酒瓮里,酒瓮太大,等他折腾着从酒瓮里爬出来,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酒,从此脸就红了。一直红着。但几乎不怎么喝酒了,只是有应酬的时候偶尔尝尝。</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萧何给二哥提来了一塑料桶原浆的52度曲阜老窖,整整十斤!二哥一高兴就敲窗户问老三晚上出去不?正好那天没放映任务,就定好了晚饭喝酒,老三是军官,穿四个兜的衣服,钱多,买了烧鸡,花生米等等,除了小字,还有贵州的小冯,安徽的小赵,四个人鱼贯翻出,到了二哥家里。这天二哥没下厨,是嫂子掌灶,记得她穿着一件花围裙,不时地进来念叨着什么,意思是告诉二哥让客人喝好,别只顾自己喝。</p><p class="ql-block"> 那时年轻,而年轻真好!能吃能喝,无忧无虑,高高兴兴的,海阔天空的瞎掰活 。不时地举杯碰一下,喝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喝多了,哈哈笑着,嗓门很大。小字并不怎么说笑,他负责倒酒,大个的玻璃杯,倒满了慢慢喝。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太晚了,咱今儿就到这儿吧?”老三怕太晚了不好,提议散场,这时二哥把酒桶提起来看看还有多少,这一看不要紧,十斤的塑料桶,竟然快空了!赶紧往地上看是不是撒了?抑或是漏了?没有,地上很干净。</p><p class="ql-block"> 老三纳闷儿,想想自己喝的也没多少哇,几个人撑死喝的有三斤 !可能还没有。老三不转眼的看着小字,问到: </p><p class="ql-block"> “你喝的?”</p><p class="ql-block"> “我喝的”</p><p class="ql-block"> “喝这么多?”</p><p class="ql-block"> “喝这么多。”</p><p class="ql-block"> “真的?”</p><p class="ql-block"> “啊!”</p><p class="ql-block"> 几个人都不信,可也没法不信,因为酒没了!二哥看着他,一脸的惊诧和信服!一边夸着他,一边把桶里的酒倒满了一杯。准备平均分一下 干杯结束,谁知小字笑嘻嘻的端着杯,一下倒进了自己的嘴里,就像喝了一口水一样,老三赶紧拦,可哪里还拦得住呢?</p><p class="ql-block"> 所有的话题都转到小字身上。他太能喝酒了,太能喝了!没见过这么能喝的!</p><p class="ql-block"> 酒喝多了,胃里烧的慌,就会口渴,小字也不例外,他话不多,这会儿一直喝着水,就像刚才喝酒的样子一样。几个人把二哥家的热水凉水都喝完了。那时候团部院子里有口水井,专门有个兵负责抽水,供给团部和供销社院里用水。办公楼楼顶有个大水箱。合上电闸就抽水,水箱抽满了就拉闸。这会儿,水箱里的水没了,那个兵也早睡了。(后来老三电影组的弟兄们利用液面继电器等元器件鼓捣了一套自动抽水的玩意儿,彻底解决了夜间无水的问题,这是后话不提——老三注)可小字渴呀,他也没说啥,自己就走出去了,待了一会儿回来,都以为他去厕所解手。也没人问他,弟兄四个告别二哥和萧何,挨个跳进宿舍睡觉,一夜无话。</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中午 二哥没敲窗户,倒是二嫂喊老三过去一下,老三就蹦过去看什么事儿?只见嫂子哭笑不得的指着她裁缝铺里的玻璃圆鱼缸说,小字把她家鱼缸里的水都喝光了,她养的金鱼都旱死了。</p><p class="ql-block"> 令老三啼笑皆非!</p><p class="ql-block"> 后记</p><p class="ql-block"> 多少年后,老三去大理游玩,应小字之邀,到了洱海边小字的别墅里,二人开怀畅饮!喝到兴处,小字领着老三到了他的山庄,山庄里埋着十几年前的苦荞酒,自己土法酿造的,竟有四五吨之多!他的家乡盛产著名的诺邓火腿,他用散养土猪做的火腿,竟然挂满了一间大屋子,老三脑子里瞬间出现了“酒池肉林”四个字!</p><p class="ql-block"> 小字为人正派,做事踏实,曾经同时担任两个县里的运输公司老总,驾校的校长。他几次欲辞官不做,但一直未被上级批准,一直到退休,都不让他闲着。</p><p class="ql-block"> 老三敬重的朱二哥,前年去世了,临走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二嫂给老三发信息,说二哥想最后见一面,并且打开了视频,老三看到二哥吸着氧,已经无法说话,艰难的摆着手,老三顿时泪如雨下,话语哽咽,两天后,二哥走了,老三知道从此与二哥阴阳两隔,再也无法相见,那种无法压抑的刻骨铭心的悲痛,多少天没有缓过劲儿来。</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