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b></b>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我姥姥家在延长县雷赤乡,一个叫曲木的小村子,过去大约就是三百口人的样子,属于黄土高原丘陵区域,都是由丘、岭、塬、峁组成。我家是在宜川县阁楼镇太木村,与姥姥家也就是三、四十里的样子。两个村子中间相隔着一条浅浅的雷赤河。虽然是不远的两个地方,在解放前期却是天壤之别,因为姥姥家属于红区,我们家是白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1935年前,陕北革命前辈刘志丹和谢子长领导的陕北革命,主要区域是在志丹县、安塞区、子长县、吴起县一带。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后,经过东征等战役,影响力就到达了宝塔区,延长县。但是宜川县一直还是白区,也就是国民党军控制的区域。所以说姥姥家和我们家虽然不远,但却是斗争的前线,也是受到战争波及最严重的地方。</span></p> <font color="#ed2308"> 我曾经问过母亲,那时候到底是红军对老百姓好,还是白军对老百姓好。母亲说她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队伍,在他们那里斗争的基本是红区的游击队和国民党的保公所和乡公所。听说正规部队,白军主要在宜川县城和赤烈寨一带驻扎,红军主要是在南泥湾和临镇一带驻扎。那时候她也小,也就是15、16岁的样子。很多时候都是大人说,村子里来了保公团,姥爷和舅舅们让她们躲进草窑里。她们家的草窑,我小时候见过。<br> 在一个小塬面上,有大概四五十平米的打麦场,塬面的侧边,掘进去一个土窑,很深很大,用来储存牲口吃的草料。窑顶有一个窟窿与麦场相连接。农闲时间给牲口铡草,铡好的草就顺着那个窟窿,溜到草窑,节省担草的人力。草窑里还有一个暗窑,平时用草掩盖着,不容易发现,主要是藏一点粮食和临时藏人。那时候兵荒马乱的,每一家人都有一个临时避难的场所。她们家的这个避难所,巧妙的是门被堵住了,还可以通过那个溜草的窟窿逃跑。所以说到底是红军好还是白军好,她也不清楚,因为处于社会阶层的末端,还轮不着红军或者白军来管理和骚扰。</font> <font color="#ff8a00"> 她亲身经历过三件事。一次是保公团十几个人,来到她们村,找到姥爷。姥爷那时候是村子里的甲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村长之类的。他们就审问村子里谁参加了游击队,谁家里是共产党。姥爷说他们村没有共产党,都是良民,折腾了一天。晚上在村子里抓了十几只鸡,就在姥爷的院子里开肠破肚,杀了吃掉,弄得一地鸡毛。我问你知道不知道他们掏钱了没有。母亲说没有,那时候谁敢要钱。我又问她怎么敢回家,她说原本她也是和小姨躲在暗窑里,到了吃饭时间,姥爷让她们回家吃饭的,再说暗窑里确实闷。姥爷大概也是觉得没事才让他们回来的。这伙人半夜临走时,把她家里的棉花弄了两驼驮走了。还有一次也是半夜,来了一群人说我姥爷是共产党,要带走,我的二姥爷和三姥爷他们力保姥爷不是,最后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他们主要是恐吓老百姓。这些人就拉走了家里一头白骡子,驮走一些粮食。这些人中间就有我们邻村的一个人,后来我妈嫁到我们村时还见过这个人。他们这些人主要是勒索一些钱财,一般也不杀人放火,就是时不时的骚扰一下老百姓。</font> <font color="#333333">另外一次是关于二舅的,那时候二舅大概是加入红军的一个外围组织,据母亲说也不是自愿加入的,因为家里有二舅、三舅两个年轻人,所以必须有一个加入进步组织,但他不是那种脱产的。就这样保公团不知道是哪里闻到风,几次三番的到家里抓人。二舅吓得白天钻在青纱帐里干活,晚上就在暗窑住。二舅在暗窑中住,母亲她们开始是不知道的,有一次她无意中到暗窑中去,发现她二哥在暗窑,戴着一顶毡帽,一头的草,帽檐耷拉着。她又害怕又好笑。有一次大概是实在抓不到人,就把我二舅的儿子抓走了,说让拿二舅的来换,弄的我二姥姥和姥姥二个妯娌直吵架。过了几天姥爷和三姥爷把他找回来了,那无非是勒掯几个钱。<br> 但是母亲说,她听说过,这些人在狗头山下的几个村子里是行过不少无道,有人在人家菜缸里拉屎,有人烧过即将成熟的麦子。这些人大多是半夜来,天明就走了,大概也是怕游击队。听母亲讲了这些,我发现做这些欺凌百姓的大多数都是保公所或者乡公所的人。我分析这些人在当地都是有家有舍的人,所以搜刮一些东西都是拿回自己家了,因此很积极。</font> <font color="#ed2308">最惊心动魄的是发生在舅爷身上的事,我的舅爷就是我母亲的舅舅。舅爷是真正的共产党游击队,据说经常活动在黄河沿岸的延川、吴堡一带,有时候也到云岩、临镇、延长来。一次在延长县的门山村驻扎,被保公所的人抓获。一共五个人,晚上被五花大绑着关在一个窑洞里,半夜里大概是来人营救,却进错了院子,在隔壁交上了火。看守的人都去打仗了,舅爷就翻墙跑了。光着脚片子捆绑着手一直跑到宜川县太吉村,我们一个老姨,也就是我舅爷的妹妹,结婚在太吉村,在她家里藏了两个多月。现在想一个人,被绑上手还能翻墙,再跑了四、五十里夜路,真厉害。据说一块的其他人都牺牲了。后来舅爷的一个儿子还做过延长县的县长,名字叫古国乐。83年的时候这个人还来过我们家,母亲给做的杏仁面,那是我们家来过的最大的官。我那时候刚能记事了。</font> <font color="#ff8a00">在我们村那个年代也发生过一些事情。我们村有一个大户人家。我能记事的时候,那个家还是挺好的。一个大门楼,门楼进去是一个大照壁,上面砖雕着桃园三结义,然后是一段长长的甬道,甬道两边是一些厦房,估计是门房或者是下人住的地方。再进去才是两进的四合院。门楼高大,大门两边是一对雕刻的石鼓,我们小孩玩的时候在石鼓下的缝隙里掏出过铜钱。门楼的青砖大而厚实,中间的藻井有彩绘,有挑檐和兽脊。四合院里的房间不大但幽暗,青砖灰瓦。窗台下砖雕着各类故事,窗户上也是各种木雕,有喜鹊登枝,有寿星献桃等。虽然多年了但还是能看出当年的威势。<br> 听父亲说,在这个院子里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有一天夜里来了一伙人,把家里的老人,绑起来关到上房,把家里其他人都集中到另外一间房。那伙人在院子里架起柴火,烧红了钢锨说是准备烙人。在另外一个窑洞里,把老掌柜的打的哭爹叫娘的。有人审问家里的老夫人,让交代银两在那里埋着。折腾了一顿,拿了一些银两钱财就走了。那伙走时带走家里的小儿子,说如果报官就等着收尸。人走后再看老掌柜,好好的,也没有怎么挨打,就是逼着让他叫唤,吓唬家里其他人。过了一会儿小儿子也回来了,估计是怕家里人追所以才临时带走小孩。事后有的人猜测是土匪,有人猜测是红军游击队,到底是什么人,谁也不清楚。</font> <font color="#39b54a">四八年初,我们村解放后来了一队解放军,大概20多人的样子,在村子里开大会批斗反动分子。村子里确实有一个叫王秉正的人,是云岩保公所的,也是被批斗的主要对象。队伍上的人,让老百姓揭发那个人的罪恶。村子里的人纷纷说这个人就是在保公所待过,没有做什么坏事,是个好人。能想象的来,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也不愿意落井下石。最后把那个人绑起来,队伍上人说这个人该不该杀。老百姓说不该,红军战士说该杀,吓得那人脸色煞白。我问母亲是不是会真的杀掉,母亲说会的,只要当时有人说出这个人真的有欺负老百姓的事,那是会杀掉的,刚解放那会,也不需要上法庭什么的。<br> 我们家里因为埋葬爷爷曾经向这个人典当过家里的地。我爷爷没有亲儿子,父亲属于远房过继来的。爷爷家里曾经也不错,有不少地,但爷爷、奶奶都抽大烟,后来家里败光了,临到爷爷去世都没有钱埋葬。爷爷去世时,父亲大概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家里也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亲儿子。王秉正属于我们同宗的近门,所以就主持埋葬爷爷。没有钱就典当爷爷家里的地,美其名曰不向他典地,就可能被村子里的外户典走了,其实大概也有自己吞并的意思。典地时间为三年,三年后还不了钱地就属于他的了。我问后来地是怎么回来的,父亲说,快解放的时候,货币贬值很快,当时典地的钱,他两年就挣够了,所以也没有被弄走。</font> <font color="#167efb">现在解放已经七十多年了,但是当时的人们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大家可能都不了解。所以根据母亲的回忆来记录一段历史。让我们对比一下过去的生活和现在的发展。真切感受我们享受在党的领导下,来之不易的社会安定,安居乐业。<br><br><br> 谨以此文献于建党100周年<br> 2021年3月9日</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