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刀真枪中的磨合：反三次“会剿”（徐向前评传20）

虫子读书

徐向前来到鄂东北，负起了红三十一师的指挥之责。初来乍到，很多东西需要熟悉，需要磨合，需要适应，环境、地形、组织机构，特别是手下的这支队伍，更是需要深入的认识和了解。但形势所迫，根本没那个时间等你慢慢适应。这个新来的山西人甚至还没法跟这些操着一口黄麻话的同志们正常交流时，敌人就压上来了！徐向前6月11日到达鄂东北，半个月后就迎来了国民党军队的“会剿”。连续三次。这倒像是国民党给这也未来帅星组织的欢迎礼。第一次：其时蒋介石跟桂系的混战已结束，老蒋占据了湖北、河南南部的地盘，迫不及待地要“清理”这个地区的红色力量。6月26日，敌罗霖独立第4师2个团，由黄安、黄陂出发，向北进犯；敌李克邦暂编第2旅的1个营，联合光山的反动民团红枪会五六千人，由潢川、光山出发，向南进犯；另有驻麻城的夏斗寅十三师补充团和黄土岗一带地主武装，也出动配合；三路大军，压向根据地的腹心地区。 因缺乏经验，以至于这么大的军事行动特委居然没有事先得到情报！不仅老百姓“跑反”混乱不堪，担负作战任务的红三十一师也是毫无准备，仓促应战。一共两百多人，还有一多半分散在外打游击，徐向前这个“司令”（当时称司令）身边一共一百来人！这种情况下，还用说吗？决一死战？“拒敌于国门之外”？那岂不是梦话！形格势禁，只有一条路，跑起来！徐向前后来形象地说成“跑圈”。打，没得打；跑，你也不能就跑远了完事，毕竟你还有保卫根据地之责。没得打，也得打。正如徐帅后来所说，这都是形势逼出来的。只能如此。没有第二条路。徐向前就是这样想的，借地形熟、人数少行动快之便，带着队伍跟敌人兜圈子，跑晕他，跑乏他，逮着机会就挠他一把，零敲碎打，慢慢消耗敌人。照这个思路，部队转到来家河地区时，看准了一个机会，准备弄敌人一下。这是徐向前在鄂豫皖地区的第一仗。一打起来，徐司令有点懵。这里敌人机枪一响，下边直接都跑散了！这是徐向前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第一次认识这支队伍。这些年轻人很勇敢，也有革命热情，但缺乏历练！其实都有这种经验，在某些特定场合，脑子清楚，但身体不听使唤。这些年轻的战士不是没打过仗，但主要是民团之类的对手，现在一碰装备精良的正规军，不是那样啊！特别是机枪，哪见过这玩意儿！所以第一仗就这样结束了。毫发无伤。更准确地了解到队伍的情况，怎么办？好办。找没机枪的打。找弱的打。捡软地方捏。北面的李克邦部是老蒋收编的土匪队伍，跟他们配合作战的红枪会人数虽多，也是乌合之众。这帮人未遇打击，已得意洋洋的进至我根据地腹地柴山堡地区。这一次的对手，跟罗霖部相比是弱了点，但也不能大意。正好又在我根据地腹心地带，方便发动群众，所以这一次，三十一师的两个队除了吸取教训更认真的准备外，还动员了大批群众，手持长矛、土枪，配合作战。徐向前心中有了数，除了战前的准备，在实际作战中也充分考虑敌我双方的情况，连续五战，越打越好。一说连续五战，挺威风的，其实一共毙敌李克邦部一百来人。但考虑到当时的客观条件，这已经是振奋人心的胜利了。也可见初期武装斗争的艰辛和不易，可见我军在如此条件下能奋斗出来、最终发展壮大横扫中外反动派取得最后胜利的伟大之处。这次还有一大收获就是打垮了红枪会，并抓住了红枪会的老大戴五爷及其他一些头目。之后召开万人群众大会，枪毙了这些反动头目。不仅鼓舞了根据地群众，也在根本上摧垮了红枪会。毕竟是乌合之众，把这些头目解决了，组织也就溃散了。这些反动武装受地主控制，平时专门跟红军找麻烦，不断在根据地周边搞破坏，白军进攻红军，他们就积极配合，而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解决了他们，对巩固根据地意义极大。这边罗霖见李克邦吃了亏，自己也天天被根据地的群众袭扰的不得安生，各种难堪，难以为继，也不愿继续为老蒋卖命，很快就撤退了。这样，第一次的“罗李会剿”宣告失败。第二次：老蒋当然不甘心，见这帮人不中用，于八九月间，改派手下爱将刘峙，抽调鄂、豫两省各一部兵力，以反动民团配合，向鄂豫边、豫东南两块根据地同时发起攻击。这次的敌人比罗霖部更强，但红军在上次的作战中也得到锻炼，有了进步。还是老办法，跑圈，带着敌人跑，把他拖散了，跑累了，逮着机会就挠一把。挠完再跑，跑完再挠。打不死你也急死你。就这样，打了几仗，搞掉了他一百多人。其中有一仗第一次搞点敌人一个整排。这是开拓性的战果。在当时的条件下，又是面对国民党正规军，这算得上是很辉煌的战果了！对部队的鼓舞很大！刘峙毕竟是嫡系，很卖力，步步紧逼，红军在内线活动空间越来越小，于是相机跳到外线，向麻城北部转移，继续调动敌人。到了八字门，同先前转移到这里的红三十二师会合，两军配合打了一仗，缴获颇丰。徐司令在这次战斗中得了一匹马，开始混上了坐骑，还俘虏了个小号兵，身边也开始有吹号的了。越打越富。那边敌人发现了红军在麻城以北，又赶紧调动兵力，部署合围。敌人这番行动是主动的，但也是被动的，因为徐向前的目的就是调动敌军。三十二师趁机返回了根据地。徐向前则率三十一师跳出包围圈南下，顺路消灭了一些民团，又缴获了一些武器弹药。这里敌人大部队面临种种不便，耗不起啊，跟着跑来跑去，又逮不着红军，遂于九月下旬被迫收兵。所谓“鄂豫会剿”再次失败。第三次：紧接着，又是第三次。称为“徐夏会剿”。驻河南的徐源泉第四十八师从北向南，湖北境内的夏斗寅第十三师由南而北，向鄂豫边根据地发起围攻。徐向前兵分两路，巧妙地从敌人空隙间滑出包围圈。敌情尚不明朗，只得暂避敌锋，相机调动敌人，寻找机会。这时，地方党组织送来情报，说南路的一支敌军正在撤退，大概四五百人。是个机会。徐向前等人觉得，敌人虽然多了点，但部队在前两次反会剿中激起的士气正旺，加上预定伏击地点天台山铁子岗树林幽深、藤葛茂密，利于作战，咬咬牙，是能打下来的；而且一直眼馋机枪，子弹也不多了，想借此机会“捞一把就走”。遂下定决心，要打这一仗。一打起来，才发现不对劲！什么四五百人，足有一两个团！而且装备精良，枪炮齐发，火力凶猛！四五百人也是咬牙切齿、看在机枪的份上才下决心打的，这下怎么打？敌人一反击，根本顶不住！徐向前立即组织交叉掩护撤退，赶紧的，能走了就不错了，还要什么机枪啊！至傍晚时分，部队逐渐撤下去了。危急时刻，徐向前一直全神贯注地在指挥，这时突然发现：战场上就剩下他徐司令一个人了！敌人已近在咫尺！赶紧跑。幸好天已擦黑，徐司令借着昏暗往外跑，敌人就在后面追。但又跑不快！在之前的一次战斗中徐司令跳崖把腿摔伤了。正好不远处有片树林，徐向前钻进树林，隐蔽起来。得亏敌人没仔细找，随便放了两枪就走了。敌人走后，徐向前才感觉腿疼的不行，只好坐在树林里休息。这边大家撤回去才发现，把司令丢了。戴克敏等赶紧让廖荣坤带了几个人往回找，最终在小树林找到了徐向前。 廖荣坤（1903—1933） 回去的路上，腿疼略微缓解的徐向前坚持自己走路，战士们看他走的太吃力，想背他，这位平时寡言少语、不苟言笑的司令突然说了句笑话：“刚才敌人追赶着要‘背’我，我都没有答应他们，跑到这片林子躲了起来。”大家一笑，气氛顿时不一样了。这仗没打好，伤亡了十几个人。随徐向前一块来的、任二大队党代表的桂步蟾也在这场战斗中牺牲。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要不是徐向前精心组织，伤亡肯定更大。 桂步蟾（1904—1929） 之后总结教训，做好部队的思想工作，决定以大队为单位，分路游击，发动群众，相机打击敌人。但这时候冯玉祥出来助攻了。蒋冯大战爆发，老蒋急忙调兵应战，大部队撤离，只留下一些民团应付红军。敌退我追，红军趁敌撤退，兵分三路向外追击，先后消灭四个民团，缴获了一些枪支弹药。但没有机枪。又在黄陂六指店策反了国民党正规军的一个连。这事反响很大，对红军的形象起到了很好的作用。第三次“徐夏会剿”就这样结束了。经过敌人的三次会剿，徐向前和红三十一师完成了最初的磨合，并在真刀真枪里取得了长足的进步。部队也发展到七百多人，六百多枪。这就是老蒋三次会剿的成果。以后还会再来，红军也还会再发展。机枪会有的。炮也会有的。连飞机都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