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里的故事

云中雁

照片久藏已泛黄，

尘封往事在此装。

当年父母青春在，

双兄大姐少儿郎。

悠悠岁月苍桑变，

目睹照片泪双行。

亲人远去阴阳隔，

耄耋长兄福寿长。

　　这张发黄的老照片拍摄于七十九年前的1943年，它记载着我家尘封已久的往事，照片中是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大姐，母亲怀里抱着的是夭折了的三哥。大哥10岁二哥7岁大姐4岁。父亲当年28岁，照片中表情严肃、满脸正气，穿着长衫，大概是当时流行的时装吧。右胸上边好象别着钢笔露出了笔挂儿。父亲当时已是小有名气的中医了。听母亲说父亲的外公是出名的老中医，父亲读完初小就到外公家开的药铺里当学徒，边学医边帮打里生意。父亲头脑灵活又得到外公的真传，医术长进很快，两年多就能准确把脉而且能对症下药。三年满徒在药铺里独挡一面，后来在其外公的扶持下在县城开了诊所，有时也外出行医，逐渐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照片中母亲29岁，虽然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但面目清秀，眉宇间透着贤淑善良，梳着齐肩短发，看得出很漂亮。父亲在兄妹七人中排行老大，奶奶去世早，最小的姑姑和二哥同岁，一大家人的生活都是母亲一人照料，很累。后来二叔娶了二婶，母亲才有了帮手，再后来叔叔姑姑陆续成家立业，就分开单过了。不知是哪一年，为躲避战乱，我们全家从县城搬到乡下去了，父亲在乡下行医。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常和二姐对着这张照片叫爸爸、妈妈、大哥…常指着照片向妈妈问这问那儿，妈妈说大哥从小就听话懂事，二哥调皮捣乱，常被父亲训斥，大哥总是让着他。大姐机灵乖巧叔叔姑姑都喜欢她…

　　这张照片中是二哥、大姐和二姐，拍摄于1958年。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我懂事的时候大哥二哥大姐已是青年模样，两个哥哥英俊帅气，大姐漂亮。他们都在外地住宿上学，平时很少回家，二姐是带着红领巾带着两道杠的小学生。我下边又有了弟弟妹妹。

　　大哥稳重诚实、聪明好学、成绩优秀。读高中十八九岁的时候就不断有亲朋好友来家里给大哥提亲，父亲行医在社会上结识朋友不少，有开明的朋友说，上学读书不要过早娶媳妇，当家的爷爷观念守旧，执意不听劝，于是父母包办，父亲便和一位曾经是国民党中校军官的把兄弟成了亲家。我长大以后知道大嫂很漂亮，聪明贤惠，对我们这些弟弟妹妹都很好，虽然没文化但很懂道理。大嫂生了大姪女，大哥高分考上名校～中国医科大学，中医世家有学西医的了。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为了照顾乡下的大嫂和孩子大哥主动放弃在沈阳工作的机会，自愿到县级医院，一干就是几十年，文g期间因大嫂社会关系的牵连大哥从院长的职务降到科主任，但大哥作风正派、工作踏实、医术精湛，人气仍居高不下。多年后我才知道当年是父母担心大哥在大城市久了会对大嫂变心，所以让他留在县城。大哥从小到大对父亲都是言听计从。

我成年以后理解大哥，尽管和大嫂有文化、修养、观念等差异，但受传统观念及家风的影响，也是被大嫂的善良贤惠所感动，更是自我道德修养底线的约束，所以才能不负众望和大嫂白头偕老。五个子女都继承了兄嫂的优点很优秀，大嫂已故，大哥已九旬高龄在深圳侄子那里安度晚年。

　　二哥和大哥性格皆然不同，初中毕业成绩优秀，但体检脊柱左弯曲没能走进高中校门。还好，五七年国家振兴工业被招工进了沈阳重型机械⺁，初中九年文化在当年很是不错，二哥又写得一手好字，加上帅气的外表，领导很赏识，很快进了工厂宣传科。第二年春节放假回家又有朋友上门说媒，二哥可不像大哥那么听话，说什么也不同意竟然还和父亲闹翻，假期没满就回厂里了，因这事半年没写信给家，还是父亲写信告诉他在工厂要学技术为好，经过协调二哥进了车间当上技术员。当时正置中苏友好期间，苏联为中国培养技术人才，二哥被派，将去学习，机会难得，凭二哥的能力前途一片光明，可就在这时二哥的美男子形象被厂长的千金看好，可他却没相中人家，由于厂长的原因无法拒绝，也没表态就走了。在苏联学习期间二哥的美男子形象又被俄罗斯美女看好，金法碧眼，二哥便和人家谈上了。回国后厂长女儿穷追不舍，二哥拒绝了。在厂医院工作的四叔及朋友劝二哥慎重考虑①拒绝厂长女儿以后对工作不利②当时跨国婚姻难成。二哥哪里听得进去呀。还好，在工程师的岗位上相安无事工作一年多。大概是六一年，中苏关系破裂，国内又搞四清运动，二哥的恶运便开始了，子虚乌有的罪名①勾结苏联间谍②总结材料里有反动言论。被下放农场劳动改造，憧憬的跨国婚恋成了一枕黄粱。半年后又被发配到黑龙江省牡丹江地区国营林场当伐木工。二哥从小没吃过苦，人工伐木他哪能吃得消啊，当地的地方病大骨节叫克山病很严重，冬季又冷的厉害，不知二哥干了多长时间便辞职回家了。从此情绪低落每天以酒消愁。在父母的劝说下与当地纯朴的农家女结婚了。后来当了小队会计，二嫂生了双胞胎侄儿，妈妈时常补贴点儿，生活免强维持。六、七十年代农村收入低生活苦，四个侄子渐渐长大上学读书，生活更加拮据，一晃双胞胎侄子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二哥精神压力大，再加上多年的磨难，积劳成疾。53岁带着命运的坎坷，带着人生的遗憾，带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某种眷恋永远地走了，离开了深爱着他的亲人，离开了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

如今二哥在天有灵能看到吧，因你酗酒，酒精基因影响，儿子没能考上大学，如今孙子辈分中四人走进大学校门，圆了你的大学梦，你和二嫂安息吧。

　　照片中大姐命运最好，高中毕业顺利考入东北工学院（现在的东北大学）1966年大学毕业。父母没有再干涉大姐的婚姻，姐夫是大姐的同窗学友，受文g影响1968年才被分配到哈尔滨工作。大姐高级工程师退休，姐夫正处级干部退休，一双儿女事业有成，2016年大姐走完了最后的人生旅程。

　　照片中的父母已是耄耋之年，一生饱经风霜、历经沧桑，为我们七个子女的成长和教育呕心沥血、无怨无悔，我们无以为报。

父亲当年从县城回到乡下一直行医，医德高尚，无论贫富、无论距离远近都有求必应，在当地很有名望。新中国成立后进了乡级卫生院，1979年退休。父亲母亲晚年在弟弟和弟媳妇的照顾下生活得很幸福，母亲1994年79岁病故，父亲2006年90高龄走到了人生尽头。

　　岁月悠悠，往事如烟，一切都已成为昨天的故事。感恩新时代，不忘初心，明天更美好。

2022年03月15日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