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诗如画的春晨(海波 文 山云 图)

海波

<p class="ql-block">如诗如画的春晨</p><p class="ql-block"> 雨是在人们睡得正香的时候下的,因为“随风潜入夜”,所以“润物细无声”,给我的感觉竟然是“毫无感觉”。整个一个早晨我都在做梦,一个时断时续、散漫无比的梦,像一根似有却无的线索串着一些大大小小的气泡,时红时绿,时紧时松;像一辆健康的救援车拖着一辆方向盘失灵的小汽车在起伏不平的道路上行进,一会前车拖着后车,一会又后车逼着前车。</p><p class="ql-block"> 一梦醒来已是八点,听到的是老伴咒骂和掼门的声音。骂的内容有点含糊,掼门的声音却格外响亮。我知道这都是冲我来的:骂的含糊是因为次数太多“已患无词”,使劲掼门则为多义,一半是加强骂的口气,一半是提醒我“太阳已经晒到了屁股”。年龄不一样,男女大不同。温和了大半辈子的老伴近年越来越“猖狂”,不知是更年期的余威,还是觉得自己子孙众多,有实力和我抗衡。</p><p class="ql-block"> 好在我不介意,把这一切全当作润耳清风,不单是为了自己舒服,也为使她的出拳打空。其实里外都一样,看见她“打空”,我也很舒服。</p> <p class="ql-block">我熟练地驾驭着自己的思绪,把它轻轻地从老伴身上提起,稳稳地挪入家乡初春的清晨。手法老练,一次成功,耳边立刻就响起布谷鸟和啄木鸟的歌声。不但听见了二者共有美好,同时还听出了各自有特色的生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布谷鸟的歌声扑朔迷离,若远若近,让人无法断定它在何处歌唱。一会像在对面的山峁上,一会像硷畔的柴垛中,一会又游走开了,像蹲在云朵上打着口哨随风飘荡。啄木鸟的声音倒是稳定,总是在河壕里,柳林中,树杈上,大多时候还能看见它那尊容,一会像行进中的企鹅,一会像西洋大乐队里穿着燕尾服的指挥,自己觉得高贵无比,人们觉得可笑无双。啄木鸟歌声特点鲜明,没领教过的人会惊诧莫名,有备而来的人们也免不了重复吃惊。那是一种古怪的声音,像深水中王八咳嗽,像地底下神牛喘息。节奏很快,频率很高,起得突然,落得干脆,像高质量的手机充足了电把提醒设在震动上:不来劲时沉默得与铁圪瘩无异,一来劲疯得像机关枪架在鼓面上一般,震得人牙关子打颤,骨缝里发麻,肠肠肚肚上下左右乱翻。</p><p class="ql-block">耳朵里响着家乡的春声,提了个包包离家出门,一出楼梯口又吃了一惊。啊呀!这雨还不小!小花圃中的常青树叶上珠光闪闪,甬道上水泥地面湿格浸浸;有几个年轻的母亲送孩子上学,小花伞上跌下串串水星。</p> <p class="ql-block">这时我犹豫了,一会儿想进,一会想退。想进是撂不下这清新无比的空气,想退是怕淋雨后搐成一团的咳嗽,于是就像一个既想和情人约会又怕被别人知道的亚正经女人一样,站在那里自己和自己辩论。</p><p class="ql-block">好在“辩论”的时间不长,因为身后有人要出门。</p><p class="ql-block">这是一对老年夫妻,年龄比我还大,两个人共骑着一辆电动车。他们好像在做固定工作,每到这个点就风雨无阻地出门。我没话找话地提醒他们:天上下雨,路上滑,小心!他们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山头上的风,院子里的雨,没事!对仗虽不工稳,豪迈却溢于言表。他们的豪迈正好反衬出我的矫情,让我不由得感觉脸红,自己挖根子骂开了自己:“你是个什么人,还怕这点雨?想当年在农村时,半早晨了,你还能站在门口盘算?恐怕早到山里去了。别混好了就忘了过去,才离开破窑儿就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寻吃的人!”</p><p class="ql-block">任何程度的自我批评都能让别人佩服,令个人自信,我骂罢自己大步前行,两个肩膀高举起多纹少发的头颅,鼻腔里哼起了“似风似雨又像雾”的小调。唱着唱着就跑调了,好在没跑远,跑到我熟悉陕北民歌那里了:一会像《小俩口回门》,一会像《老寡妇哭坟》……</p><p class="ql-block"> (2014-03-07)</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