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翅的凤凰（中篇纪实小说连载7）

江南

　　天快亮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李伯贤听到从后面的院子方向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对睡在身边的姨太太王子珍说：

“这天不亮地不亮的，哪家的孩子哭闹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我们家的为凤又闹病了？”

王子珍睡意朦胧地说：

“闹病也是她邱佩玉作出来的。昨晚她把为凤一个人丢在屋里睡觉，自己躲在外面哭了好长时间，怪瘆人的，孩子不闹病才怪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伯贤警觉地问。

王子珍深知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撒谎说：

“昨晚睡之前，我按照你老爷的吩咐到后面的仓库那边去查看了一下，正好看到邱佩玉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哭。我听了一会，怕沾上她的晦气，就没去管她离开了。”

“你没怎么她吧？”李伯贤又问。

“我才懒得管这个丧门星的屁事哩！”王子珍假装无所谓地说。

可是孩子的哭声不绝于耳。

李伯贤不耐烦地说：

“你穿起来到后面去看一下，看看是不是为凤在哭。”

王子珍不情不愿地穿衣下床向后院走去。没过一会，便气急败坏地像疯了似的跑来对李伯贤说：

“老爷！大事不好了。邱佩玉丢下孩子跑了。这是她写的字条，老爷快看看。”

李伯贤顾不了眩晕，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披着衣服倚靠在床架上，接过字条看起来。只见字条上写道：

“尊敬的伯父大人和国珍姑妈！李华亭不在了。我原本是想，嫁鸡随鸡 ，嫁狗随狗，永远做李家的儿媳妇，好好孝敬你们，并且从此与为凤相依为命，安稳地在这里过日子。感谢伯父大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收留我们，让我们母女有一个栖身之所，这对我如同再造之恩，不孝儿媳将永远感激不尽。感谢姑妈李国珍和小姑子李瑞兰对我和为凤的悉心照顾。可是，昨晚姨太太王子珍的两记耳光彻底打醒了我。由于我的存在，给你们带来了诸多不幸，使我深感不安。也许我就是姨太太王子珍嘴里常说的那个‘丧门星’。如果我的离开能够给李家带来幸运，我愿意做出这种选择。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如今半个中国都已沦陷，山河破碎，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上海我已回不去，更无颜回到父母身边。我身为浮萍，不知飘向何处，实乃自顾不暇。为凤年幼，带在身边多有不便，拜托姑妈和瑞兰抚养照顾。日后若有幸安顿下来，我一定把为凤接到身边。为凤的生日是1935年4月10日。孩子我已喂过了，睡得正香呢。另外，华亭从上海带回来的那些古董字画是他的生前最爱，请你们妥尚保管好，日后睹物思人也将有个念想。对不起，我亲爱的女儿为凤！对不起，宽容的伯父！对不起，善良的姑妈！对不起，漂亮的小姑子！再见了。不孝之女邱佩玉叩首致歉！民国26年中秋夜。”

王子珍不识字，不知道字条上写的是什么。当她看到老爷李伯贤的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绿的时候，便知大事不妙，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

“老爷！字条上没说什么吧？”

李伯贤用力把字条扔到王子珍脸上，骂道：

“人都给你打跑了，还说昨晚没怎么人家。你这次可是闯下大祸了！真是气死我了！快去把国珍她们请过来带孩子。妈的，小贱人！快去！孩子有个闪失，我弄死你！”

李国珍听闻此事，大惊失色，赶紧和李瑞兰过来把为凤抱到李伯贤床前。为凤已停止了哭泣，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抱着她的姑奶奶李国珍，粉嫩的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这个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子珍吓得浑身发抖，躲在门外不敢进屋。

李伯贤倚坐在床上，铁青着脸，不停地骂着“小贱人”。

“你就是把王子珍杀了邱佩玉恐怕也不会回来了。”李国珍说，“还是想一想眼前这个火烧眉毛的事情该怎样解决吧？”

“怎样解决？只能有劳你国珍妹子了。”李伯贤斜瞅着门外说，“孩子交给那个小贱人我不放心。”

面对怀里的孩子，李国珍心软了，无奈地叹息一声，抬头看着李伯贤说： “我这辈子就是欠你的。”然后对身旁的李瑞兰说，“我们把孩子带走。”走到门口又对站在门边的王子珍说，“这下你该称心如意了吧！真是作孽哟！”

　　自此以后，年幼的为凤姑娘就被姑奶奶李国珍收养了。

说来也怪，邱佩玉离家出走后，李伯贤的眩晕症也慢慢痊愈了，店铺里又能天天见到了他的身影，他和王子珍的腻歪劲又恢复如初。李国珍的炕房生意也越做越好。为凤姑娘在姑奶奶李国珍和姑妈李瑞兰的精心呵护下，长得愈加活泼可爱了。

第二年的六月份，年满十九岁的李瑞兰出嫁了，嫁给了李氏粮食行对门的叶太龙粮食行里一个名叫雷英的伙计。好在雷家也住在北外街上，李瑞兰结婚后仍然能够经常去炕房帮助姑妈照看为凤，这样也多少减轻了姑妈李国珍的负担。

时间进入到1941年，为凤已经六岁了。这天早上，吃完早饭，李国珍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为凤叫到身边，一边把书包给她挎上，一边抓住她的两只小手疼爱地说：

“小凤。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名小学生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让姑奶奶失望。等你学到了知识，长大有出息了，就买好东西给你姑奶奶吃好吗？”

为凤扑闪着乌黑明亮的眼睛，抿着嘴唇似懂非懂似的使劲地点点头。

李国珍深情地把为凤揽到了怀里，两行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自从邱佩玉离家出走之后，李国珍在为凤身上付出的辛苦是十分巨大的。连街坊邻居都说，没有姑奶奶李国珍的悉心照料，为凤这个小姑娘活不到今天，也许早就夭折了。如今终于盼到孩子进学堂读书了，怎能不让李国珍感到无比欣慰呢？她是因为高兴而流的眼泪。面对眼前背着书包、扎两根小辫子、温婉娴静的小可人儿，她忽然觉得自己多年的辛苦和付出没有白费，是值得的。

李国珍仍然紧紧地搂着为凤，静静地享受着这一时刻所带给她的幸福和感动。

这时李瑞兰来到了炕房门口。她是来接为凤去上学的。李国珍悄悄地抹掉了眼泪，含笑着把为凤交给了李瑞兰，又依恋不舍地嘱咐为凤道：

“孩子。姑奶奶这辈子没有多少文化，但我知道有文化的好处。你一定要认真读书，给姑奶奶争口气！”

为凤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笑容。她向姑奶奶挥挥手，牵着姑妈的手上学去了。

为凤刚走出门，李国珍便匆忙地走进炕房后面的一间披屋里，站在神龛前面双手合十祈祷道：

“求菩萨保佑我家为凤。她可是个苦命的孩子。我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供她完成学业。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和委屈。假如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上了，希望侄女儿瑞兰替我好好地照顾她。阿弥陀佛，弟子拜托了！”

李瑞兰把为凤送到了建在六合西门文庙里面的教会学校，办完了入学手续，直到把她送进了教室，这才离开回家。

且说为风十分聪明，三年级以前成绩在全年级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尤其是小小的年纪，居然能写出一手好字，显示她在书写上具有很高的天赋。一天李国珍把为凤带到李伯贤粮食行，把为凤的语文作业本递给他看。李伯贤把作业本拿在手里前后翻看了一下，转身对站在旁边的为凤说：

“为凤，这作业本上的字真是你自己写的吗？”

为凤自信满满地点点头。

李伯贤似乎还是不太相信，笑着对为凤说：

“那爷爷今天就考考你。写得好，爷爷一定有重赏。”

于是李伯贤从账房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又递给为凤一只铅笔，指着店铺墙上一副对联说：

“你把这副对联给爷爷念一遍，然后再抄写一遍。”

“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为凤用稚嫩的声音十分流畅地把墙上的对联念了一遍，然后便端坐在桌前，握着铅笔，一笔一划地在那张纸上写起来。李伯贤站在为凤身后伸长脖子看着。孙女儿每写一个字，他便满意地点点头。为凤刚写完，李伯贤已迫不及待地搓着双手激动地说：

“不错！不错！”

李伯贤把孙女儿写的字拿给店里的伙计们看，毫不隐饰自己的得意之情，说：

“看来我李家要出一个女书法家了。才二年级的学生，居然能把字写得这么工整漂亮！看看，大家看看，这像是二年级小学生写的字吗？”

李国珍瞅着李伯贤说：

“瞧把你得瑟的！快兑现你刚才的诺言。”

“对对对。重奖！重奖！”李伯贤打开收银柜，手伸进柜子里面哗啦哗啦捏摸了半天才拿出两块大洋，递给站在他身边有点不知所措的为凤，抚摸着她的头说：

“好好努力！今后爷爷还有重奖！”

李国珍冲着李伯贤翻了翻白眼，一把拉过为凤转身就走，嘴里叽咕道：

“为凤我们走。两块大洋也叫重奖？你爷爷真是一个吝啬鬼。蛇洞里就是爬不出大螃蟹。”

在学校，为凤也成了名人，老师们都知道二年级有个小姑娘叫李为凤，能写一手好字。据说别的班级的老师在课堂上批评那些字迹潦草的学生时，都会不约而同地希望他们向二年李为凤小姑娘学习，哪怕学到人家一半的字迹工整度也是好的。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李为凤二年级即将毕业之际，突然生了一场大病，为她的人生埋下了浓厚的悲剧色彩。

这天下午，第一节课刚下课，为凤便和同学来到教室外面玩耍。为凤所在的教会小学设在一座古色古香的文庙里。这座文庙始建于唐朝咸通元年，规模宏大，大成殿、魁星亭、戟门、泮池等一应俱全，是江北地区保存最完整的古代建筑。雕梁画栋，气象庄严，据说当年南京夫子庙重修时，就来这里取样。文庙前，紫红色的墙上镶有”万仞宫墙“四个大字，相传为清朝乾隆皇帝亲笔手书。宫墙内有泮池（亦称半池），因水池为半圆形而得名。三口古井围绕，形同“品”字，称品字井，其泉源不断，长年不竭。泮池后东西迎街处各建牌坊，坊额上有“德配天地”、“道贯古今”的楷书。牌坊下有下马石碑，上刻“文武百官到此下马”，可见文庙的尊严。当年气象庄严的文庙，如今已经改建成六合县城鼎鼎有名的教会小学，宫殿和配房都已改成了教室，孩童们朗朗的读书声代替了往日香熏火燎的钟声和祈祷声。在这里上学的孩子们下课以后，都喜欢在偌大的文庙里嘻戏玩耍，品味数百年文庙所赋予的古韵与风情。

为凤最喜欢到伴池边看池子里自由自在游动着的一大群五彩斑斓的鱼儿。这天下课她照例来到伴池边看鱼。忽然一阵凉风吹来，为风打了个冷颤，赶紧双手抱臂蜷缩着身体。旁边一个小男生问她：

“你怎么啦？天这么热还怕冷？”

是呀！已经是夏天了，气温也不低了，怎么怕起冷来了呢？

为凤感到极度的不舒服，对那个小男生点点头，转身晕晕糊糊地往自己的教室走去。

为凤勉强上完了后面的课。她的脸开始发烧，头晕得更加厉害了，走起路来像走在棉花堆上一样。放学后她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来到了学校门口，见到了来接她放学的姑妈李瑞兰，还没等到姑妈牵起她的手，便一头栽倒在姑妈的怀里，嘴里喃喃低语道：

“姑妈，我难受！”

李瑞兰把为凤背着回到了家。李国珍摸了一下为凤的额头，感觉滚烫的，立刻意识到孩子病了。以为像过去那样又是因为风寒引起的发烧，李国珍心想兴许吃几副退烧药孩子的病就会好了。于是她叫李瑞兰把为凤放到床上，赶紧去药铺抓几副祛风退烧的中药。按照往常，一剂中药喝完就会开始退烧，三剂中药喝完病就痊愈了，孩子又能恢复到活蹦乱跳的状态。俗话说孩子身上无假病，想装病也装不出来。

为凤勉强喝下一碗汤药后就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那柔美的身躯颓然地躺在床上，原先白嫩的脸蛋因为发烧而变得通红，鼻翼快速地扇动着，呼吸显得十分急促，整个身体仿佛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李国珍叫李瑞兰先回家吃饭。自己就坐在为凤床边守着。过去为凤每次生病发烧李国珍总是亲自守在她身边直到孩子开始退烧。她不让别人守在为凤身边，说是换了别人她总觉得不大放心，生怕孩子有个什么闪失。这已经成了她的一个习惯。她以为今天为凤喝完药以后会像过去那样一会功夫就能开始退烧。

可是这次和以往大不相同。两个时辰过去了，为凤的烧不仅没退，反而烧得更加厉害了。

李国珍俯下身子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贴在为凤的额头上，感觉像贴在火炉上一样。

李国珍慌忙来到神龛面前祷告道：

“求菩萨保佑我家孩子早点退烧好起来！”

一会功夫李瑞兰来了，听说姑妈还没吃晚饭便催促她赶紧去吃点东西。

“我哪里吃得下去呀？”李国珍愁眉苦脸地说，迈着小脚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李瑞兰把李国珍扶到为凤床边坐下并且劝她道：

“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你还是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有什么情况我随时叫你。”

李国珍没有起身离开。沉默了一会，她侧着身子望着躺在床上的为凤，不无忧虑地低声说道：

“瑞兰。这次我好像有个不好的预感。”

“什么不好的预感？”李瑞兰吃惊地看着姑妈说。

“具体是什么也说不上来。”李国珍说，“就是隐约觉得为凤这病来得太突然，而且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我这心里就是感到很不踏实，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也许，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在李瑞兰的心目中，姑妈李国珍向来都很沉稳冷静，处乱不惊，家里不管理遇到什么急事难事，只要有姑妈在，就能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可是像今天这样心神不宁的样子她似乎从没见过，这不免让她产生从未有过的恐惧和不安。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双手变得冰凉，身体因为害怕而颤抖起来。她默默地挨着姑妈身边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守在床边的两个人被为凤一阵焦燥不安的呼喊声给惊醒了。

“姑奶奶，我难受死了！”为凤紧闭双眼痛苦地喊道，两只小手拉扯着自己的上衣。

“姑奶奶在这儿呢！”李国珍像从梦中醒来，伸手轻轻抚摸着为凤的脸庞安慰道。“快点告诉姑奶奶，哪儿不舒服？”

为凤的脸上仍然是滚烫的。高烧一点没退。看来药物没有起到作用。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出现了间歇性的惊厥，还有点神志不清，嘴里不时地说着胡话。

这时窗外天已泛亮。李国珍叫李瑞兰赶紧进城去请老中医吴老先生来给为凤看病。话才说完，刚刚站起身的她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床前。李瑞兰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搀扶跌坐在地上的姑妈，带着哭声问她究竟是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李国珍被李瑞兰搀扶到床边坐下，一边揉着跌痛的腿一边对李瑞兰说：

“我没事。就是熬了点夜，歇歇就好了。别管我，快去请吴老先生来。”

李瑞兰不放心姑妈的身体，站在屋子中间没有挪步，不忍离开。

“你混啊？”李国珍冲着李瑞兰喊起来，“去晚了，耽误为凤治病怎么得了啊？她可是你哥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我这把老骨头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快去呀！”

大约半个多时辰，吴老先生来了。简单寒暄几句便进屋去给为凤看病。一番望闻问切以后，神色凝重地退到堂屋并在桌前坐下。李国珍上前奉上三块大洋，惴惴不安地问道：

“孩子得的是什么病啊？”

吴老先生沉吟片刻，摇着头叹息道：

“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这孩子命真苦啊！估计……估计病好了人也要残废了。”

“怎么会有这么严重？不就是发高烧吗？”李国珍的神经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老妹子，这种话我怎敢乱说。”吴老先生仍然神色凝重地说，“以我几十年的行医经验来看，为凤这孩子得的是小儿麻痹症。这种病有传染性，一定要隔离。关键是，即使把病冶好了，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说白了就是手和脚都会留下残疾，从今往后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听罢吴老先生对为凤病情的诊断和分析，李瑞兰忍不住地哭泣道：

“上午还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会得这么严重的病啊？”

吴老先生向李瑞兰摆摆手，让她平静下来，然后对李国珍说：

“这种病还是病毒感染所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要赶紧先救人。耽搁久了，恐怕连人都救不活了。”

“对，救人要紧！”李国珍忽然回过神来，双手抱拳对吴老先生说，“一切都拜托你吴老先生了。”

“大妹子别客气。我会尽力挽救孩子的生命的。”吴老先生边说边开出一个药方子递给李国珍，“赶紧拿我的方子去抓药。连续吃七天不能中断。我的这个方子治好过好几个这种病人，应该还是很有效果的。”

李国珍把药方子递给站在一旁悄悄抹眼泪的李瑞兰，又从身上摸出两块大洋塞到她手里，叫她赶紧去药铺抓药。

吴老先生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对李国珍嘱咐说：

“三剂药吃完后孩子的烧就会退清了，但四五天后还会出现一次发烧过程，并伴有四肢出现瘫痪现象。第二次高烧过后，孩子的病慢慢就会好了，但瘫痪的四肢要想恢复功能还要有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对她将来的学习、生活和工作影响到什么程度，那就全看她的造化了。外面那些得过小儿麻痹症的人你也看过不少吧？但愿孩子能挺过这两天。我过两天再来。有情况随时派人喊我。老夫随叫随到。”

送走了名中医吴老先生，李国珍转身来到为凤床前，拉着她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回想起吴老先生刚刚说过的话，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悲戚而忧伤地在心里念叨着：

“我可怜的孩子啊！你怎么会得上这种病的呢？往后你可咋办呀？唉！作孽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