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在别人屁股后面”，——逆境中的“葫芦丝王子”

现代愚公

　　20世纪80年代初，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饮誉海内外的“葫芦丝王子”哏德全由云南省歌舞团回到了梁河县沙坝糖厂，成为一名水泵工，当时我在县一中任教和他成为好朋友。听他吹葫芦丝、看他表演“内换气”绝技、听他讲制作葫芦丝的过程、在省歌的故事。后来“葫芦丝王子”变成了大胡子，成为了“葫芦丝之父”，与大家永别了，根据哏师亲口讲述制作此美篇表达缅怀之情、宣扬家乡民族文化和学习弘扬哏师锲而不舍的励志精神。

1985年底，哏德全回糖厂当工人了，被国内专家称誉为“葫芦丝王子”、被外国同行盛赞的“不可多得的演奏家”，离开了省歌舞团！

刚从文革时期政治附庸中争脱出来的文艺女神，又沦为了金钱的奴仆。文艺界出现“危机”，有的“走穴”赚钱，到舞厅、酒吧去伴奏演唱……而哏德全没有随波逐流，回到了养育自己的故乡，尽管多少人为之惋惜，领导再三挽留。

傣族，这个信仰小乘佛教、安于现状的民族，使哏德全缺乏适应竞争素质，1984年他本该办好手续，正式进省歌，可他迟了一步；1985年人员精简，再办已困难了，领导说，留下慢慢想办法。人家是削尖脑袋找门路钻，他却是开着门不进。

傣族，这个善良纯朴的民族，年迈的仁父慈母怎会舍得已有铁饭碗的独儿子远离膝下，他又怎能如此不孝；又不忍心抛弃秀美妩媚、勤劳能干的恋人，“人，说话要算数。”

　　但他又是生活在改革开放的新时代，“人家常说你应该怎样改变环境，我倒无所谓，只要把快要是失丢的珍宝挖掘出来，完善起来，保留下来，普及开来，我就感到安慰了”。这就是哏德全！

1989年5月中旬，省文化厅的同志到梁河来，领导再山嘱托他们一定要去看看哏德全，说他来过省歌，又回去了，是否有思想包袱，现在还搞不搞了音乐？是啊，知道哏德全的人都很关心他的现状。

他还在搞，搞创新！他认为要想建造自己的艺术舞台，“就不要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改进葫芦丝是如此，今天也是如此，这就是傣族青年哏德全！

也许大家没有料到，当年略识简谱的青年，如今已能作曲了。1990年2月，在德宏州文艺调演中，哏德全首次演奏了自己创作的曲子——《勐养江畔》。用自己制作的葫芦丝演奏自己创作的曲子，刚一报幕，就引来人们的一片称赞声。这称赞声得来凝结着他的多少个日日夜夜和心血，他毕竟是业余的。

演奏开始了，那优美婉转的曲调把人们带进了一个清新而又熟悉的境界，碧绿的勐养江畔粼粼闪烁的微波、一群洁白的鹭鸶栖息在大青树上，象一簇簇竞相开放的白花；小仆少们正在江边洗着秀美的长发，爽朗的欢声笑语不时在空中回荡，一缕缕情歌从竹林深处飘逸而来；金黄的稻谷送来阵阵清香，那竹伐、那黄瓜船、那缓慢的水 声……好一派勐养江畔的风光，别具特色的风土人情。曲子巧妙地应用了腾冲、梁河、盈江一带的山歌调，使这一带的人们听起来格外亲切。过去讲傣族，人们就想到芒市、瑞丽一带的“水傣”，而腾冲、梁河、盈江一带的“汉傣”却鲜为人知，“汉傣”在语言服饰、住房、习俗、歌咏舞蹈方面与“水傣”都有不同之处。《勐养江畔》可以说填补了“汉傣”舞台音乐的空白，是写自己熟悉的。正如哏德全说的：“做事不要老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要做别人没有做过的，要做自己熟悉的。”而他开垦的勐养江畔正是别人没涉足过的处女地。许多大作家、歌唱家、舞蹈家都是从表现故乡走向世界的。

　　就是故乡这片沃地使他名扬天下。他又回到了故乡坚实的大地上，活跃在民间这个大舞台上，但愿他像故乡的大青树，已是直冲云霄，却垂下缕缕气生根投入大地的怀抱，吮吸着母亲丰盈的乳汁，缕缕根须又长大成粗大的树干，再发出许多枝杈，形成“独木成林”的奇观。1987年6月11日至7月5日，哏德全利用节假日，在故乡勐养坝子举办了第一期葫芦丝讲习班，参加学习的有汉、傣、阿昌、景颇、德昂等民族，有工、农、商、学、教师、乡镇干部等学员，并且廉价为每个学员制作了一支葫芦丝。葫芦丝象一粒粒种子播入大地，发出一片片嫩绿的新芽，葫芦丝这块刚雕琢好的珍宝就在故乡象群星一样闪烁着光芒。

从勐养江畔到春城昆明，他的事业随之有了腾飞；从昆明到大盈江畔，又意味他事业上有了何建树呢？

　　距糖厂不到一公里的大盈江边，翠绿掩映中有间瓦房，这就是哏德全的工作地点——糖厂水泵车间。这里景色秀丽，如果说大盈江下游的美景是落日映红浩淼的江水，那么上游（梁河境内）的美景就是堤岸竹林，绵延数公里，中间是林荫小道，上边竹枝交错，或不见天日、或见天一线；两旁竹竿亭亭玉立，错落致，或见江面微波粼粼，或见田野四季景色。人行其间心旷神怡、恍若与世隔绝，特别是月明之夜，晚风徐徐，月色朦胧，月光下的凤尾竹如诗如画，如歌如梦，更如一曲最美的葫芦丝独奏曲，“葫芦丝王子”融入此画此曲中是最恰当不过的了。似乎又是不那么恰当，因为这不是舞台美工的杰作，也不是银幕荧屏上声画组合的画面，而是无人欣赏的现实：“葫芦丝王子”徘徊于大盈江堤岸的竹林间，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传说远古时，一贫苦傣族青年与土司女儿在热恋中因门户不当而被拆散了:土司女儿受骗另嫁一青年土司，终日以泪洗面，贫苦青年终身不娶，制作葫芦丝，吹奏出痛苦的思恋之情。所以葫芦丝柔润甜美中又带有浓郁的抒情味，其间又间和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哏德全吹奏中的淡淡哀愁又诉说着什么呢？

　　不管诉说什么，哏德全仍在民间默默地研究着民乐他又在攀登前人没有攀登过的高峰。这里迎接他的不是掌声、鲜花各镁光灯的闪烁，而是横亘的荆棘、无路的峭壁，业余攀登的艰辛！他不会忘记欢迎日本民族音乐家访华团时，团长木村淡鹏，这位日本十大尺八演奏家、淡水会的十大权威人土曾对他说：“日本搞音乐的，一种是研究西洋乐，一种是挖掘保护传统民乐。像你搞的这些，在我们那里是无价之宝。”这位权威人士的话确实产出了音乐发展的方向，哏德全稿的不正是第二种无价之宝吗？虽然现在有点冷清，但热门的收获也许是昙花一现，而冷门爆出的成果往往是经久不衰！因为他是搞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不为时髦所左右而晕头转向，不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

（哏德全从糖厂辞职到省城昆明发展，在普及推广葫芦丝方面做出了无人能替代的贡献，成为葫芦丝制作大师、葫芦丝演奏家、作曲家，被誉为“葫芦丝之父”。由于当时没有手机等便捷的通信工具，我们很少联系了，偶尔见面，他均被记者粉丝包围。）

配乐为哏德全作曲的《勐养江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