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回眸春天

2022年2月27日12时27分，父亲因年老疾病缠身，不幸与世长辞，享年78岁。在咽气的那一刻，姐姐说看见这是父亲一生中第一次皱眉，父亲应是很疼，更是不舍。自此，世间再无父亲的身影，而我们兄妹四人，再也没了父亲。所谓悲痛欲绝，更是无语言可以真正的表述，我以为，与天下所有的生离死别，是同一种滋味。只是当时在长串长串的泪水中忽然在想，父亲应是与母亲见面了吧，他们别过三年，母亲也应是极其想念的，于是便稍有安慰，急忙立身，为父亲安排身后事。 有文如是：“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的转弯，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平凡而伟大这样的句子，随处可见随意，而父亲的一生，却可以精准的诠释。他出身微寒，动荡年代，随着爷爷奶奶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在那样艰难中，父亲咬牙读完了当时的高小，他也是极其聪明的，书写绘画文章都很优秀，因此在当时的大农村中脱颖而出，当了干部。由于父亲工作勤奋扎实，聪明上进，母亲务农吃苦耐劳，利索干练，于是从我们四个儿女出生到成长时，从未受过衣食之迫，于同龄的孩子们，我们的生活，是十分优渥的。在将后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也从不曾体会过父母的艰辛，甚至在农村娃的小天地中沾沾自喜，以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原来是这样的简单。就这样，我们兄妹四个，在父母的护佑下，分别渡过了我们人生中最放肆的前20年。 再等到我们相继成家立业后，自己体会到生活的不易，才仿佛稍有体会父母的不易，因为我们终于发现，独自面对生活的我们，连养着一个孩子，都鸡飞狗跳的难辛。于是有相同情境时，会想起小时候，我们围着火炉，兴奋的吃着父亲猎回的野味，看见的只是父亲温暖而高兴的笑脸，却不知他是要在雪地中等上好久甚至一整天，和他冻僵的双腿。父亲每周有假时，要骑自行车近30公里的石子路，我们只知道扑上去看自行车的袋子中，有什么好吃好玩的甚至新衣服，却不会看一眼他被汗水浸透了一遍又一遍，已经结了盐碱印渍的旧衬衫。父亲依然温厚的笑着，还会摸着我的头，说我的小毛丫头怎么不长高了。我只知道当时的父亲，是我心中无所不能的神，他长相英俊，宽目浓眉，文章锦绣，能书会画，能缝能䃼能烹，一双胖嘟嘟的手更是十分灵巧，不但能做出我们的小玩具，还能很巧妙的变废为宝。更有我们随时就能要到的零用钱，我们累了喊爹，疼了喊爹，委屈了喊爹，病了喊爹，总之爹无所不能。 父亲的变化，是从我们兄妹几人的孩子渐渐长大之时，他也慢慢老了，也似乎变的越来越小气近乎于吝啬，年轻时的父亲，是极其慷慨的。我们少不得抱怨父亲，很长的时间里都不能理解，他什么时候，就变成一吝啬的小老头了。直到七年前他患上病时，我们还都不能理解。想他年轻时，上有父母要赡养，下有子女要长大，他都不曾对我们吝啬过。现在是怎么了！直到三年前母亲去世，父亲脸上依然是笑的温厚，可眼神分明是万般心疼与不舍，他嘴上说走了好，省得拖累儿女，可自母亲走后，以前极其健谈还很幽默的父亲，却日胜一日的沉默寡言。直至母亲走后第二年，他也患上了老年痴呆，有时认得我们，有时不认得，语言更是断断续续。也就是那时，我才从他断续的语言中知道，原是父亲的吝啬，是缘于他对岁月的无能为力，是对儿女们的心疼与爱惜，我们相继的成家生子，于父亲来说，虽是天伦，却也是负担，他在忧虑四个儿女的同时，又在忧虑我们的孩子，因为，路是父亲亲自走过的，他懂得人生的艰辛，而自己又渐渐老去，无力为儿女分担，能做的只有节俭和委屈自己。 直到最后，他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神空洞而可怜。自此，那个儿女们记忆中，永远精力充沛，意气风发，温厚坚韧的父亲，终于在岁月无情的流逝中，变成了一个步履蹒跚，颤颤巍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有时无助的眼睛，会可怜巴巴的看着我，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难堪，和对岁月无可奈何的尴尬与哀叹。那时尚以为，父亲就是这样，也不会离开我们，我会在闲暇时，去和他调调侃，说说母亲，再将他玩笑的鄙视一番后，内心安然而踏实的离开，日复一日的这样，也是很幸福的，我依然可以对父亲叙述我的苦难。 直至前日，我又去了父亲住过的房间，依旧是熟悉的味道，仿佛满眼是父亲的身影无处不在，可又空空荡荡的真的不在，这次我仿佛才坚信，父亲是真的离开我们了，再也不会回来，永远永远。今生今世，我们父女，缘尽于此。而此时，您眼中那个黑黑瘦瘦，在回家的路口等好吃的小毛丫头，扬着脏兮兮的小脸叫着爹爹，这次只好真的长大了。因为再也不会有一双大手，抚过我的头，说我的小毛丫，怎么总是长不大。 父亲！您一定是要飞升天堂的，母亲在那边等您。而我们也会秉承您刚毅坚韧，不屈不挠，不叹不怨，温厚扎实，吃苦耐劳的血脉精神，努力的过好生活，培养好儿女，以慰您的牵念与在天之灵。愿有来生，我们还是您的儿女。 生如夏花之绚烂，逝如秋叶之静美 愿父亲安息！通往天堂的路上，应是花团锦簇，莺歌燕舞，父亲还是当年风骨峭峻的样子。 再次向来为父亲送行的亲朋好友致以衷心的感谢，愿你们身体健康，岁月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