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明阳记忆

雪润清韵 梁大智

文水《乡村记忆》第142村

西明阳记忆

　　明阳村被洪水分为三个村后，这里就称为明阳河西村，后来改为西明阳村。

一

西明阳有两条东西向的正街，南面的是前街，北面的是后街。村中间有条南北巷，村东头有刘家巷和常家巷。整个村庄围在护村堰内。直到20世纪70年代，河水得到治理，护村堰被推平。当时还流传着：“推了护村堰，造地一百亩，植树两万株。”

前街东口有座观音庙，坐东朝西，正殿三间，南北配房各三间。前街西口是座韦陀庙，坐西朝东，正殿三间。后街西头有座财神庙，坐西朝东。后街北面有座庙，不知道是什么名称，周围没有房屋，地址低下，经常浸泡在水里。

关帝庙是村里最大的庙，二进院建筑，坐落在村西北。坐北朝南，上院有正殿三间，供奉着关、周仓、关平、王甫、赵累等五尊神像。正殿两边各有一间耳殿，东西各三间配殿，塑有十八罗汉等木雕像，院内有四棵古柏。通过月亮门到下院，有东西配房。庙门两侧有钟鼓楼，对面是戏台。

关帝庙村里人也叫斩鬼庙，据说，有魔鬼附身的人就到正殿关羽神像前跪拜，魔鬼就会被关羽斩杀。传说，关帝庙的鼓楼上住着一条大蛇，身子在鼓楼上缠绕着三圈，头还能伸到庙前西南的古井里喝水。后来，大蛇在这里受了委屈，在一天深夜，哭着向西去了，有人说是去了上贤塔。

刘家巷南端有座坐南朝北的影壁，影壁东面有口古井。常家巷的北端也有座影壁，影壁的东面有口辘轳井。

天旱时，村里就组织七名寡妇挨门逐户扫水口：“扫扫扫，扫水口，扫得水口满街流。东虹（jiàng）雷声西虹雨，南虹起了下大雨，下了大雨下小雨，下了小雨圪细细，圪细圪细又圪细，莲花馍馍供献起。”有时候连阴雨下个没完，人们就扎个扫天媳妇，挂在屋檐前，把天扫开变晴。

村里的东南有个泉眼，泉水一直往外流。村里想堵上这个泉眼，但没有人能做到。有个力气大的常二双，搬起了块大石头扔到了泉眼上，结果真的把泉眼堵上了。谁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什么说法，他的一只眼睛也瞎了。

西明阳原来没有自己的庙会，北明阳端午庙会和南明阳正月二十九日的庙会，西明阳都待客。1998年，西明阳自己起了九月初八的庙会。

二

西明阳武姓人较多，据说兄弟三人一起来的，现在形成前武、后武、中间武三股。常姓来自洪洞县，《常氏族谱》序中写到：“相传始迁祖文阁、文宣二公转徙自山西洪洞县者也，文阁公迁居于平遥，文宣公定居文水西明阳。”族谱中从第13代续录，有广仁、广义、广礼、广智、广信、广玉等。常姓在西明阳繁衍生息迄今22代，常家巷中段有常氏祠堂。据说刘姓与常姓是姑舅兄弟，始祖刘世成随常姓一起挑着担子来到西明阳定居，故西明阳有常刘不通婚的习俗。刘家巷北段有刘氏祠堂。

元宵节期间，村里各街便搭起社坛举办民间文娱活动。活动有九曲、秋千、推车、旱船、高跷、跌八跤，特别是“狗相咬”锣鼓和“打花鼓”混秧歌代代相传，主要参与者有成秀年、武宽富、任兆元、任四儿、任金宝、任金英、刘起华等。

常家巷中段路东有座梢马马院，小巷进去有南北相对两个院落。南院是常志保宅院，他是个种田能手，拽耙扶犁、扫田刮地样样精通。门楼为砖雕垂花门，雕饰椽飞、斗拱、花卉等图案，后檐为单坡悬山顶，枋檩间有木雕花卉、瑞兽图案垫木。院内东西厢房各三间，南厅五间。北院是在外经商的常金寿宅院，村里也耕种着土地，常言说：“庄稼搅买卖，四季大发财”。砖雕垂花门，雕饰椽飞、斗拱、花卉等图案，中间有砖雕匾额，题“守中和”三字。门上还有木匾，题“正家风”。院内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五间。

常家巷北段路东也是一座梢马马院，南院是常学孔宅院。当年南白一带有传教士，常学孔曾拉上粮食到南白入道学医，后来随父亲常广玉在北京边经商边学医。宅院院门为木构建筑，单檐悬山顶。东西厢房各三间，南房五间。北院是常学文宅院，自小聪明伶俐却早亡，妻子十九岁守寡培养独生子常时和成人。常时和精通针灸，当过村长，生有五男五女。大儿子常中权曾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后在西安石油学院任职。宅院砖雕垂花门，两边有倒座南房连街门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五间。

前街与南北巷十字街东南是武永年二进院，大门朝西，进去是牛房院。院内有南厅十余间，东房五间。砖雕二街门朝南，东西厢房各三间，南面各有一间耳房，正房五间。武永年饲养着三把骆驼，一把骆驼是六头，主要走西口拉运货物，也去兑镇拉煤在当地销售。

刘家巷路西有座四合院，是在北京做生意的常时茂宅院。砖雕垂花门朝南，倒座南房连街门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五间。刘家巷中段路东有常增贵二进院，大门朝东，院内有五六棵老枣树。二街门为砖雕垂花门，雕饰椽飞、斗拱等图案，门额额题“凝瑞气”，门匾里侧为“常厥德”，后檐单坡悬山顶，柱头斗拱三踩单翘。门两侧有一对石狮。里院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五间。

三

常广玉一生在北京经商，前门大街和大栅栏开有永顺兴、永顺义，合伙经营干鲜海味食品。常广玉是大股东，也是大掌柜。挣了钱在村里置田建房，并捐贡员官衔，配有万人伞、开道锣、纱灯、金瓜、钺斧、朝天蹬、飞虎旗等牌供执事，还有官服一套。捐官是清朝时期为弥补财政困难，允许士民向国家捐纳钱物以取得爵位官职的一种方式。常广玉去世后，牌供执事赠送给了村里关帝庙。

常广玉之子常学孔乳名立富，在京城经商期间，八国联军侵占北京，在街头遭到洋鬼子的毒打，气愤地返乡回村，一边经营土地，一边为乡亲们看病。他信仰佛教，乐善好施，经常住在庙里，他佛号“明修”，号称“活神仙”。他为穷人看病从不收费，在行医实践中，渐渐地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以治疗、烧伤、疮疡、皮肤疾病为主的常氏中医皮肤外科。

中医外科学是中医学的一个分科，内容丰富，在其漫长的发展历史中，其范围也发生着不同程度的变化。中医外科学有着悠久的历史，几千年来经历了起源、形成、发展、成熟、特色专科形成等不同阶段。常氏祖传中医皮肤外科以《医宗金鉴》的《外科心法要诀》为基础以辩证论治为纲领，治疗以内外并重，首辩阴阳为指导。外用以膏、散为主，自炼丹药膏散，自研组方，逐步形成自己的独特配方。

晚清时期常广玉与父亲常顺活动于京城一带，形成了亦商亦医，耕读双持的严谨家风。第三代人常学孔，京城返乡后在明阳河西村一带行医，逐渐形成了以治疗乳疮、烧伤、疖痛为主的散、膏剂。第四代人常桂仙、常桂芬，自幼随父行医处理外科疾病，熟练掌握了家传散、膏剂的配法和应用。常桂仙嫁北明阳陈国太，常桂芬嫁县城西街武秉红，两人均成为当地的名医。第五代常运权承接医学家风，自幼学习中医外科，至今应用于临床，行医于西明阳村，专治烧伤、外伤感染、疖痈等医难杂证。第六代为常强、常岑，分别毕业于山西中医学院和河北医科大学，毕业后一直随父亲一起推广应用八宝珍珠散、祛腐生肌散、桃花散、常氏烧伤膏等，常氏祖传中医外科得到了进一步发展，被收入吕梁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常学孔之子常时森，字茂轩，青年时代在太原兵工厂工作，日军侵占太原时随厂迁至晋南，曾参加山西抗日救国牺牲同盟会。民国三十年（1941）回村，被选为村长。民国三十一年（1942）被捕，受尽日军宪兵队的折磨，经花钱疏通释放。常时森之子常经权华北军政大学毕业后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后在青岛部队任职。常承权原是阎军常备兵，太原解放时收编为解放军68军204师610团警卫连战士，1952年7月24日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牺牲。

四

村里杨家在河南开有锡匠铺，杨学仕、杨满成、杨政富等都在河南经营锡匠铺。锡匠铺散伙后，他们陆续回到村里，也有的留在了河南。杨政富回村后自学医书，精通了中医针灸，开始行医，因小名二昌，故人称二昌先生。

村里有缚笤帚的传统手艺，用高粱糜子编织捆绑而成。制作笤帚的人家主要集中在村西头，武宽富、武明金、武马东、武增验、常志礼、常增圣、常安东等都是制作笤帚能手。

村里有个武达才，能说会道，人称达才先生，做牙行、说媒样样精通。曾当过村长，以应付日伪军为主。一次，日军组织在县城城墙上修炮楼，人们都不愿意去，武达才便给准备去修炮楼的人们出主意。第二天正当人们在城墙上修筑时，突然有个人从城墙上滚了下来，现场组织者一问是西明阳村的，便召集西明阳村的人把他抬回村里去。人们抬着“伤者”出了城，“伤者”就下了担架，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桑村有兄弟三人因分家到县衙打官司，也没有把家分开，就请达才先生去帮忙分家。达才先生去了桑村后先起了灶，每天请村里的光棍老汉和无业游民们吃饭，十几天过去了就是不提分家的事。三兄弟着急起来，督促达才先生分家。达才先生把家产按三份分得清清楚楚，只有一头骡子放在一边不分，三兄弟搞不清这头骡子到底要分给谁呀。只见达才先生不慌不忙地问：“我是你们用轿子抬来的吧？”“是、是、是。”三兄弟连忙点头。“那好，我回去就不用轿子送了，就劳驾这头骡子把我送回去吧，反正你三个人一头骡子也分不停当。”说完跨上骡子扬长而去。

不过，达才先生也有不好办的事。邻村有户人家买了达才先生的牲口一直给不了钱，除夕那天，他衣服口袋里装了一把剃头刀来到这户人家，再三说人家就是不给钱。达才先生说：“不给钱的话那我就不活到明年了，今天就死在你家吧。”说着掏出剃头刀放在了脖子上。让达才先生没想到的是，人家男主人马上对女人说：“快把接血盆子拿来，咱吃过羊血、吃过猪血，还从来没有吃过人血，这下过年有人血吃了！”达才先生一听,收起了剃头刀说：“算了吧，老子不要了，今天算败在你手下了！”

传说，村里有个武术名家闫丑则，有飞檐走壁功夫，有时候端上饭碗眨眼功夫就坐在了15里外的石永市楼上了，一会儿又回家端上第二碗去了市楼上。过年时他不准备年货，到除夕深夜，他会到大户人家偷回各种年货。后来，闫丑则得罪了官府被处以绞刑，他运用气功，在气管里插上了笔管，怎么也绞不死，行刑者求他说，你就死了吧，要不我们没有办法交账。

五

常三双是八路军交通员，阎军三自传讯期间被捕，乱棍打死在村东南观音庙附近。东城村的孟云是游击队员，他以西明阳女婿的身份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夜晚下山来为八路军筹措粮款。任宝柱曾任村长，白天应付日伪军，夜晚帮助八路军，被人暗害。

常马英是西明阳村人嫁到上河头村。民国三十三年（1944），丈夫马兆有病故后，担起全家6口人的生活重担，夜以继日地为生计操劳。她思想进步，热爱共产党。民国三十六年（1947）春，中共文水六区区委决定在她家院里秘密挖个地窖，作为共产党工作人员下山后接头和开会的地点。在挖地窖的时候，常马英一家积极给予支持。地窖挖成后，每遇情况紧急，常有区、村干部及民兵在地窖内隐蔽，马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给送水送饭，站岗放哨，加以掩护。民国三十七年（1948)十二月二十四日，有阎志富、李振隆等6个民兵在地窖内隐蔽，被村副田瑞吉发觉告密。阎政权乡公所派乡武装将常马英院子包围，民兵突围撤走后，敌人便将常马英抓到北明阳乡公所进行拷问。乡长刘晋山凶恶地问她:“地窖是谁挖的?谁给里面送饭?”常马英坚贞不屈，拒不吐露真情。凶恶的敌人对她进行毒打，将她的乳房用刀子割掉，她视死如归，自始至终不回答敌人的问话。最后，被敌杀害于北明阳村西南。

武双年、常经权、常承权、常中权、武郁富、杨俊耀等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

1954年阴历八月，大雨连续下了七天七夜，磁窑河水猛涨，河堰上游的北明阳、西明阳处在危急之际，他们商量要挑开河堰，而河堰下游的南明阳、武村坚决不允许开河堰。当北明阳和西明阳两村人上去挖河堰时，突然听到枪声响起。人们有的惊慌中跳入河水，由于穿着较厚的衣服，有七个人没有能游上岸来，其中有北明阳的四人，西明阳的三人。西明阳的是闫三儿、刘毛驴、李宁儿。

西明阳村南有坟台圩，那里曾有墓塔、石牌楼。村西有窑瓦场，据说很早这里就开过砖窑。村西南有三棵树地，村西有两对对树地，村南有婆婆地。村西有条马莲道，每年夏天道路两边开满浅蓝色和蓝紫色的马莲花，花朵清新淡雅，叶片青翠茂盛。

座谈人员

常占海 杨智仁 刘玉升

常宪权 武金生 武瑞华

任海兵 韩建武 成新安

梁晋红

老照片 采风随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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