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

流尘

<p class="ql-block">  黑云压了山头,天突然暗了,山里静得瘆人。吃过午饭,周嫂把两岁的儿子哄睡时,小雨就淅沥起来。她要把晾晒的衣服收好,推开房门,刚迈出半步,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黑影,面部镶着两个黑洞,她“妈呀”一声退回脚,就什么都不知道了。</p> <p class="ql-block">  尖叫声惊动了周嫂的母亲,母亲近前呼唤躺在地上的周嫂,使劲地掐人中。好一会儿,周嫂苏醒了,惊魂未定地说:“我看见一个黑鬼,就在院子里。”母亲顺手操起菜刀,开门看时,哪有什么黑鬼,只见到院中央支撑晾衣弦的松木杆断成两截,散落在地上。</p><p class="ql-block"> 周嫂其实住在堡子里,她是跟丈夫吵架挨打后一气之下抱着孩子回到山里的娘家。没想到才呆几天就大白天地看到了鬼。周嫂的母亲想起这山里曾闹过鬼,也有些害怕,就把堡子里能掐会算的梁大仙请了来。梁大仙在院子里转了三圈,说的活灵活现:“你家确实进来鬼了,要不这好好的木头杆怎么会折了呢!”梁大仙接着“仙人指路”:“拿些烧纸,抓只公鸡,我画道符,在路口好生给解一解,鬼再就不会来了。”</p> <p class="ql-block">  周嫂的母亲备好东西后,梁大仙在路口摆开架势。把烧纸点燃,取了鸡冠子血滴在火上,口中念念有词,手足翩翩舞蹈,整了几分钟后,就提溜公鸡扬长而去。</p><p class="ql-block"> 周嫂因为惊吓,病倒了。</p><p class="ql-block"> 这事儿被现任生产队长高尚天知道,这个城里下来的知青根本就不信有什么鬼。他召集几个有智有谋的社员和民兵来到现场,郑重地说:“你们听好了,给我琢磨琢磨,近日内必须把这怪事儿弄个水落石出。”大家经过一番分析论证,捋出眉目,“锁定”了三个可疑人。</p><p class="ql-block"> 一个是住在堡子西头的张奎,四十几岁光棍一根。曾因强奸本家侄女被判三年徒刑。刑满释放回来仍贼眉鼠目,鬼鬼祟祟,色眼总往女人身上胡盯乱瞅。他知道周嫂受了打骂回到了娘家,此人有流氓作案的嫌疑。</p> <p class="ql-block">  第二个是周嫂的丈夫周大愣。周嫂从小在山里长大,山里的雨露把她滋润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那年她和一个叫冯春的知青恋上爱,感情炉火纯青。后来冯春的父母双双患病,大队就把招工回城的名额先给了他。这小子一走就没了音讯,害苦了有孕在身的周嫂,无奈之下委屈嫁给了周大愣。周大愣哪是什么好鸟,自己生不了孩子却帮别人养,心里不是滋味,喝了酒就拿周嫂“撒气”,非打即骂,逼得周嫂常往娘家躲。这次周嫂伤透了心,不想跟他过了。周大愣硬着头皮赔礼道歉去接无果后,扬言要杀了周嫂和孩子。所以,周大愣有“作案”的动机。</p> <p class="ql-block">  第三个是岭后于家堡子的于龙彪。这家伙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几年前秋天的一个凌晨,他翻岭过来偷周嫂她们小队地里的苞米,被巡逻民兵抓住。当时周嫂的父亲是生产队长兼民兵排长,她父亲把于龙彪“借”过来在小队召开了批斗大会,带领社员用裤腰带打得于龙彪皮开肉绽,遍体鳞伤。对此,于龙彪怀恨在心。不想,未等报复,周嫂的父亲就患喉癌死了。现在看来,于龙彪想“父债子还”地报复极有可能。</p><p class="ql-block"> 队长高尚天对这三个可疑人予以了认同,下定决心地说:“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鬼揪出来。”他布置了任务,让民兵们兵分三路对这三人展开秘密调查。</p> <p class="ql-block"> 两天之后,三路人马向队长高尚天作了汇报。调查张奎的民兵说,周嫂出事那天中午,张奎在碾子沟的烟地边放牛,见下雨了,就把牛赶进树林,帮掰烟叶的社员打包装车。好几个社员都给证实了;调查周大愣的民兵说,那天下雨后,周大愣估摸下午干不了活了,就把邻居王二赖叫过来喝酒,一盘花生米加几根黄瓜两人坐在炕头喝了一下午,直到王二赖媳妇过来喊人,两人才打住不喝了。王二赖和他媳妇证实时都冲灯起誓了;调查于龙彪的民兵说,于龙彪住进了公社医院,情况属实。十天前为保护生产队的耕牛与盗窃分子搏斗被镰刀砍伤头部,现在还缠着纱布呢。听说他们大队把他的事迹报到了公社,要大张旗鼓地表彰和宣传呢。那天于龙彪绝对没出现在周嫂娘家的院子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这就怪了!队长高尚天听了汇报后,摇头踱步,百思不解。他对调查的民兵说:“你们辛苦了,回去休息吧。这事儿我再换个角度和思路想一想,不整明白队长我就不干了!”</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几天,黑云又压了山头,天也暗了下来,山里也静的瘆人,小雨也淅沥地下起。队长高尚天带着一个人来到躺在炕上的周嫂的面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几年前招工回城的知青冯春。高尚天亲自揭了一个迷,舒了一口长气。</p><p class="ql-block"> 原来冯春回城后,边上班边侍候病重的父母。历经春秋冬夏辛苦劳累,把父母送走了一双。他得知周嫂挨骂被打回了娘家,就在下雨那天乘车从城里过来,穿着黑色雨衣,戴着紫色墨镜,偷偷潜至周嫂的娘家附近。他恨自己无用无能,骂自己缺乏爱心和良心,他要见见周嫂和不知长什么样的亲生儿子,没想到刚进院子就把周嫂给吓坏了。慌忙离开时,身子把晾衣杆撞断。</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冯春看着自己的儿子,泪流不止,伤心不已。他对周嫂说:“和周大愣过不下去就离了吧。我接你娘俩去城里,咱们一家团圆!”</p><p class="ql-block"> 周嫂止不住地哭泣着,这哭泣里,夹杂着苦痛、悲凄和辛酸。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她很是茫然……</p><p class="ql-block"> (插图:流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