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父亲百岁诞辰

此君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遥望。</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梦境。</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逝去的老屋</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父亲百岁冥诞记</p><p class="ql-block"> 今年农历二月初七是父亲的百岁诞辰。父亲生于1922年,1990年辞世。父亲离开我们已三十二年了。过几天二姐和家人一起在乡下准备举行一个简单的祭祀,共同怀念父亲的养育之恩,纪念父亲百岁冥寿。我也重新清理以前有关父亲和老家的照片,还有父亲留下的遗物和老家的旧迹残痕。在清理过程中,往事历历在目,让我更加理解和认识了父亲,更加为父亲一生的勤劳、奋斗、坚韧、坚强、善良、忠厚、热情、博大所感动。</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一个不识字的农民,但又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农民,在他身上有太多的优秀品质让儿女受用无穷。他三岁失去父亲,九岁失去祖父,没有叔伯,更无兄弟,可谓孤苦伶仃,尝尽生活之苦,但他扛住了人生的重担。他是一个孝子,在过早失去父爱后,对母亲——我的祖母——的孝顺超出寻常。我无法想象他在母子俩相依为命的日子里,他是怎样一种意志,怎样一种心境,怎样一种力量,面对和挑战人生的磨难。他有过不幸的婚姻,直到与我母亲结合成家,含辛茹苦把我们养育长大。他诚守本分,靠自己的双手在生活的狭缝里奋斗一生。他待人赤胆忠心,完全是一种慈悲为怀、忠诚厚道、乐于助人、不存任何心机的人。</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一生也是与土地相依的一生,他珍爱土地,他是一个很好的耕种家,他的生活离不开土地。在我收藏的他留下的遗物中,很多都是买地租田的地契文本,那是一段多么辛劳的日子!后来在我懂事时,发现他对分田到户的田亩那种热爱关心,超过其他所有,田里水稻的收成是他一年的希望和期待。他是传统的中国农民,靠土地的收入养育全家,与土地的感情也成了他生命的底色。他又是一个精细的手工艺者,他的篾匠手艺远近闻名,他做事精细的特点在篾艺上表现得淋漓尽致。</p><p class="ql-block">  父亲对子女的爱深沉如海,可惜由于那时家庭困难无力让子女读更多的书,除了我——作为他唯一的儿子,牺牲了姐妹的利益,让我从小学一直读到高中,直到走出农村有接受大学教育的机会。那是我遇上一个好的时代,也是父亲对我的养育和辛勤付出的结果。</p><p class="ql-block">  命运捉弄了善良的人,在父亲可以过上安心生活的时候,他开始受病魔的折磨,最后三年生活失去自理,靠母亲和妹服侍生活,在六十八岁走完了人生的旅程。</p><p class="ql-block">  父亲离去的这些年,每年清明节,我都会回到老家,在父亲的墓前,插上一束纸花标记,点上几支香,再燃放一封炮仗,与父亲作心灵的对话。父亲在生时,我几乎没有与他做过一次交心的会话,一切都是在默默寡言中实现心的交汇,特别是在他病后,我的心情也一直忧郁低落。这些都已然成为痛心的遗憾了。</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整理以前的照片和收藏的父亲的遗物,我的内心再一次受到震动。父亲生我也晚,我报答父亲也少。我不过只是比父亲多认几个字、多读几本书而已,在内心的强大、奋斗的勇气、宽阔的胸怀上,我远不及父亲。我有时成了一个沾沾自喜的人!父亲给予我的,我吸纳得太少,愧对父亲!唯有努力向前,时常检点自己,做一个踏踏实实的人,与坚实的土地挨得更近一些,这样或许才会更充实更安宁更自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七律.纪念父亲百岁诞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百年人事两悠悠,</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旧屋无由草木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欢笑随风成梦呓,</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眉颜刻骨入乡愁。</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云锄月荷欺多病,</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日转星奔愧寡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记得年年春望处,</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仓庚声里薄衣裘。</p><p class="ql-block"> (2022年3月5日,农历壬寅年二月初三日记)</p><p class="ql-block">—————————————</p> (一)父亲的照片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是我的第一张照片,1967年与父母和姐的合影,那时妹还没有出生。</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是父亲和母亲的两张寸照,不知拍于何年。洛阳大姐把照片保存得很好,早两年送给我,我把两张照片拼成了一张。</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的这张照片不知什么时候拍的。父亲有几张乡下画师按这张照片的画像,但都不太像。</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6年春节(正月初十),洛阳姐全家回乡下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与父亲唯一的一张两人合影,1986年春节后来长沙,摄于长沙火车站。父亲唯一一次出远门。也是这次,送父亲到马王堆疗养院和湘雅医院看病。</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橱柜躲箱的遗物</p> <p class="ql-block">  父亲留下的遗物,只有他珍藏在橱柜躲箱里的一堆契约文书,被我拿到长沙。祖传的几间房子倒后,一些破旧柜子也随之化作泥土。父母离去,房子不在,老家也就不在了。唯一有点遗憾的,是父亲那套做篾匠手艺的工具,悉数不见。</p><p class="ql-block"> 清理这些遗物,最早的是一张民国十四年的契约,父亲3岁,是祖父去世的那年。这张文书可能与此有关,其中有老太公的名字。但细节已不清楚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也是民国十四年八月十三日的契约,与上一张同一时间,正是祖父去世祖母(陶氏)与父亲缺少费用的借款单。</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是上张契的局部文字。</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民国三十二年土地编查通知单,地名:上黄安庙下松油山。零亩二分五厘地。(很小的一块地啊!)</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民国三十三年,大概是父亲租别人田亩立的契约。</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民国三十七年田契,根据文本内容,大概是父亲原来租种的田,因修建学校占用,告知退耕及诸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1年交代工米肆斤、谷壹拾玖斤的收据。</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1年交公谷捌拾柒斤的收据。</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1年黄泥乡教委会收父亲交1950年秋季谷七斗八升的收据。</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2年衡阳县农业税收据。</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3年农业税收据。县长的印已经与上年不一样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3年衡阳县政府发的土地房产所有证,证书上有父亲祖母和母亲的名字。发现祖母的名字写的是陶启桂。</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3年,二月十四日。典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3年,十一月十九日契,又是租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3年,古九月初三日,父亲买田契。父亲终于可以买田了。卖田人:黄贤东。产价:肆拾伍万玖千元。税额:贰万柒五百元。面积:玖分肆厘。查了一下,1953年发行第一套人民币1万元,相当于1955年之后的1元。45万相当于45元。父亲对田土有特别情结,有田才会有衣食保障。不过此年买田,不久后就收归集体了。父亲为田而白忙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是上张契局部。</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4年选民证三张。父亲母亲和祖母。这张票上祖母的名字又变为陶启福了。启桂、启福,也许是祖母的代号,未知真的名字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4年税收收据,贰万柒仟捌佰元。</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8年购粮证。</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祖盒子及其他</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堂兄保存的祖盒子,放在屋檐下。2016年清明节回乡,到堂兄家去,小心登楼梯上楼,在狭窄的空间里取出满是灰尘的祖盒。</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尊祖盒子,保存下来不易!</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与堂兄的合影。2017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7年新修的六修族谱。五修族谱是在大舅家拿到的,不全。</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族谱上的记载。</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的私章。</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编制的竹器,叫“篮门”,不知道旧时农用器具叫什么名称。这是小时候见过的晒粮食等用的竹编用具,也是最大的竹器。现在不需要了,大概也没有人编织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编制的火笼子。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父亲编的,有点像。</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家里的石磨,现在放在大姐家。</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屋的窗户。唯一留下的房屋中的遗物。</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舅书写的家人生日名单。</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四)老屋的变迁</p> 这是留下的最早一张老屋的照片。大概是2001年左右。 老屋,2004年。 老屋俯拍,2004年。 老屋后山上拍,2004年。 <p class="ql-block">老屋,2005年。</p> 老屋,2006年 老屋,2006年。 老屋,2007年。 老屋,2007年。 老屋,2010年。 老屋,2015年。 老屋,2015年。 老屋,2015年。 老屋,2016年。 老屋,2016年。 老屋,2017年。 老屋,2019年 老屋,2020年。 老屋,2020年。 老屋,2021年。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五)老屋室内</p> 2001年国庆节回老屋。 堂屋,墙上还依稀可见家乡牌子的地方。2001年国庆节。 <p class="ql-block">从堂屋通向房屋的门。2001年。</p> 房屋,儿时睡过的床铺。2001年。 房内一角。右边空地是父亲临终的地方。2005年。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挂在柜子上的算盘,不知道后来到哪儿去了。2005年。</p> 楼上窗前,儿时读书的地方。2004年。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六)村寨</p> <p class="ql-block">儿子在乡下,2006年。</p> 拜祖年。2006年。 <p class="ql-block">路,2008年。</p> <p class="ql-block">在山上远眺老家,2016年。</p> <p class="ql-block">叫黄泥岭的山,是村寨的地标。2016年。</p> <p class="ql-block">回望。2018年。</p> <p class="ql-block">荒芜的田。2020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七)家书、日记、病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大学时代收到的家书。</p> 这些日记本记录了很多父亲的事情。 <p class="ql-block">保存的书信。</p> <p class="ql-block">父亲六十大寿,我在学校没有请到假。乡下大姐夫在信中告知父亲寿辰的热闹场面。大姐夫去年也走了,他大概见到父亲了吧?</p> <p class="ql-block">这是大舅代父亲的口述给我的信。也提到父亲生日的情况。大舅2019年离开了我们。</p> <p class="ql-block">父亲1986年在长沙马王堆医院看病时医生开的药单。那次还陪父亲去湘雅看了,步行经过东风路,上午挂号,下午才看到病。以后在梦里经常梦见这些场景。</p> 1988年父亲在169医院看病的出院通知。 这个日记本记录着父亲在169医院看病的经过和我当时的心情。 本子中记录着父亲住院的经过。 这是妹给我的信。大概是1986或者1987年吧!那时的信中都是关于父亲的病和家里的农活。 父亲1990年去世时的祭单。 父亲去世时,大舅唱读祭文时的录音。不知道录音带坏了没有。 从六修族谱上抄录下来的谱系,以及记录的祖父、曾祖父的葬地位置图。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八)永恒的记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些影像,都是记忆的痕迹,是心灵的谷仓,是父爱的绵延,是对故乡的怀念。</p><p class="ql-block"><br></p> <h1><div>—————————————————————</div><div>附:</div><div><br></div><font color="#167efb">怀念父亲</font><div><br></div><div><u style=""><font color="#167efb">(说明:此文写于2007年3月26日。写这篇文章时,父亲离开我们16年,如今已是离开我们32年了。)</font></u></div><div><br> 翻看日历,发现农历昨天是父亲的生日。猛然惊醒一般,无言以对。<br> 父亲离开我已经16年了。时光飞逝,我感到犹如昨天!<br> 父亲离开那天在我心中总是那样清晰。那个夏日午后,阳光从后窗照进我家的老房子。那个我刚毕业不久买的小小的红色收录机,不停的重复播放着潘美辰的歌,在我的心中刻下深深的印痕。父亲就在那个恐怖的下午倒在我和母亲的怀里,永远离开了我们。<br> 父亲有过苦难的童年。三岁失父,九岁失祖父。从小与母亲――我的祖母相依为命。靠自己的勤劳走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我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父亲走过的艰难岁月――直到现在,我也为人之父,重新回顾父亲的生活历程,才觉得那些艰难的日子,在父亲的人生履历中,是怎样的岁月。<br> 父亲一手打天下,凭着勤劳与善良。父亲目不识丁,只靠自己的一点手艺――一个乡下篾匠的活计,养活着一家七口人。<br> 父亲的手艺远近闻名。他编织的箩筐竹器,拿到市场去买,比同行总是要高出不少价格。好多个夜晚,为了次日赶上集市,我和姐姐一起帮助父亲编织。又有多少个日子,父亲带着我一起去老街市场上卖完他的产品,换回油盐酱醋。当然父亲也不忘给我带几块沙糖作为对我的犒赏。<br> 父亲是一个爱热闹的人,每逢乡下放电影,他总是吩咐我先去占个位置,打听是什么片子,然后背着长板凳,走很远的路看一场电影。父亲也爱看戏,在我很小的时候,记得父亲请人编织蓑衣,正好那个师傅会打渔鼓,晚上就请他手拿碟儿敲起来,唱一段古戏。或者,赶上有皮影戏下乡来,那更是一定要去看的。<br> 父亲沉默寡言,很少说话。我那时求学在外,父亲与母亲在家。每次回到家,父亲总是高兴着――他那时最大的享受就是喝上自家制成的米酒――父亲在桌前小饮,看到门前有人经过,必定大呼邀来一起同桌共饮。记得儿时的我,常常陪父亲去村里好友家小聚,一时高兴起来,略喝几杯,不胜酒力。多少次,月夜下,踩碎了月光,一路清风盈袖,酒香入怀!<br> 在外求学的那些日子,每次盼望着回家见到父亲。在读中学时第一次国庆节放假回家,整整走了一个下午连一夜的路才到家,脚后跟打出了血泡,染红了鞋跟。让我留恋的是离别的时候,先天晚上,总是一个不眠之夜,姐妹们都来了,与父亲、母亲一起晚上要说到深夜,我那时总是觉得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清晨,很早就起来,吃完饭,姐姐送我走十来里路,到车站去搭车。<br> 在我远读的日子里,父亲在家耕田。我心中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背影,有时是挑着担子,有时是背着锄头,夕阳下,无言的背影,高大,有力,坚毅,执着。<br> 有时候,我也看到父亲另外一个可爱的形象。那是父亲与大舅和四伯三个老人在一起的情景。四伯家是地主,在文革时经常挨批斗,也经常受人冷眼。因为父亲那时从来没有对他另眼相看过,所以,两人也因此结下很深的感情。四伯是个读书人,我儿时的印象就是他满腹经书。每次,大舅来到我家,三位老人就会坐在坪地上,大舅和四伯侃书,说着一些读书人的往事,父亲不懂这些,他只是个很好的聆听者,总是微笑着,看着两人,眼睛里不时现出亮光。<br> 这一切,直到有一天,父亲病了,且越来越严重,家里那种平和的气氛就被一种忧郁和失望所代替。<br> 父亲病了,先是手脚活动不方便,接着,走路不方便,后来发展到吃饭不方便。我那时刚刚大学毕业,开始也没有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那年,陪父亲到长沙,去了几家医院,匆匆作了一些检查,拿些药,就送父亲回家了。后来,父亲的病越来越重,我在外面,每次总是盼望着收到妹妹从家乡寄来的信,可是,又总是怕拆开看到不好的消息。我试着通过各种渠道为父亲找医求药,甚至各种广告我都特别相信,寄钱买来中药,再拿回家去。姐姐们也都各处找来一些土医生给父亲医治。可是,父亲的病还是一天天变坏。<br> 记得有一天,我回到家,父亲在厨房吃完饭,起身后走路很困难,他望着我,哭着说:“现在我走不得路了!”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在我面前哭了,我那个揪心的痛啊!<br> 后来,我把父亲送到离家很远的一个军医院,一个朋友介绍进去的。我陪父亲在那个医院住了十来天,服侍着父亲。在父亲睡下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坐在医院大院的石板上,冥思苦想,祈求着上天保佑父亲。晚上,睡在父亲病房的隔壁――一个住着病人陪护的大房间的地铺上,听医院各种痛苦的呻吟和叫唤。<br> 住了十来天,父亲的病有些好转。我陪父亲出院。记得那天,天阴沉着,快到家时,我背着父亲,一步步慢慢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父亲在我的背上呻吟,是我走得有些急,还是走得不平稳,也许是父亲身上的衣扣压在身上,到家后,父亲流着泪,捂着胸说痛,细细的责备说:“我说不要去医院,你偏要让我去。”我的心只有沉默着陪父亲一起流泪。<br>我无法改变父亲的命运。父亲在床上度过他最后两年多的痛苦生活,是母亲和妹妹陪伴他走过最后的岁月。<br> 这之后,我就常常在梦中见到父亲,有时是亲切的笑容,有时是病中的情形。有人告诉我,梦中梦见自己的亲人,那一定是亲人在牵挂着自己。我想,我是父亲在世时最大的希望,父亲一定在祝福我。<br> 父亲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就连那几间老屋,也在去年倒塌了!可是,我又觉得父亲给了我太多,太多!勤劳、善良、坚韧、自强,一个乡下孩子,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东西呢?<br> 只有当自己失去父母的爱,这时自己才真正长大。父亲离开我们之后,母亲也又离开我们七年了。每年清明节,回到老家,去到父母墓前,我不禁陷入深深的思索:人生难道就是这样生老病死吗?松风依旧,明月不改,父母墓碑前的野草长了又枯,枯了又长。<br> 怀念父亲,让我重温那逝去的岁月。</div><div><br></div><div><br></div><div><br><br></div></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