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跑步的那些事儿

蒋

　　昨天以五公里的跑程结束了2021农历最后一天。天很冷、风很大，跑在寂静无人的乡村公路上，呼吸着来自乡间清新的空气，感受耳边呼呼风声，静听潺潺流水，在双臂摆动中，双腿跨越中感受奔跑的律动，这种人与大自然相契融合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再次重温全身爆汗的痛快淋漓，有一种贪念，有一种欲罢不能，更有一种无限的期待。

　　过年视乎与满天飞雪更相配，就像留存在记忆中小时候年的味道：围着厚厚的围巾，带着专属那个时代的风雪帽，裹着厚厚的棉袄，穿着妈妈亲手做的俗称抱鸡母的棉鞋。置身在漫天风雪的街道(那时，说是街道其实就是土和石汇合起来压实的路面，一旦雨雪天，满路泥泞)，仰着头，迎着飞雪，张开嘴巴，任由一大片一大片晶莹剔透的雪花飘入嘴里，闭上眼贪婪的感受着雪入口即化的微凉感。那时的天固然是冷的，雪也是稀松平常的，三五伙伴堆雪人，打雪仗自然也不在话下。而今，由于气候全球变暖，四季泾渭不分，老家乡村的雪已悄然隐匿多年，所有对雪美好的回忆都被封印在记忆深处。即便是看，也得驱车到别处去看。就在昨天跑步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奇特的幻想，要是能在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的雪的世界里来一场说跑就跑的身心之旅那该将是多么酷炫的一种体验。或许是无数次期待的叠加触动了上苍，连续几日的低气温预热、天寒地冻，雪的降临终将不再是梦……

　　由于是间歇性运动，身体机能对运动强度的适应能力有所减弱。所以昨日完胜五公里后的今早，全身酸痛，加之感冒加身，咳嗽不止，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怎么好。清晨醒来，睁开眼，躺在床上，怎么也起不来。起与不起两个声音在内心的互为挣扎与纠结让自己的决断停滞不前。就在两种想法均衡力敌，难分胜负之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僵局。“雪，好大的雪”，尾随一声嘎吱的开门声后，听到的便是这动听又振奋人心的声音。没有片刻犹豫，什么感冒咳嗽、全身酸痛通通一股脑被抛在身后，所有的思想焦点都在：我要在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的雪地里来一场说跑就跑的身心之旅，起床、奔跑才是对昨日幻想得以实现的不辜负。

　　于是乎，我看见了被雪装扮后分外娆娆的山村，远处的山白了、树白了，近处的屋顶、菜园、停靠在路边的一辆俩车也都白了。积雪将所有赋予生命色彩和那些具有颓废气象的(枯黄的叶、即将腐烂的勒色)东西通通掩映在皑皑白雪下，霸道的宣告着属于它的主权。仿佛只有那湿漉漉的水泥路面好像并不买账，以车来车往的频繁碾压争回了一席属于它的领地，也正是这条路将我带入了更为幽静且充满期待的远方。

　　此时，天空的雪依旧在飘飞，我开始迎风奔跑。由于连续好多天感冒咳嗽，无法像专业的跑者那样轻装上阵，羽绒服加身定是必不可少的，虽略感不伦不类，但也无伤大雅，因为喜欢所以奔跑，跟是否专业无关。虽是独跑，但有雪、有风、有沿路环山奔流的潺潺水声、有一颗温热跳动的心与之相伴，让我这一路并不孤单，反而由于对雪景强烈涉猎之心的驱赶，一个又一个的前方，便成了我永无止境的目标。摆臂、迈腿、呼吸、律动；驻足、观望、对焦、锁定、留拍，再摆臂、迈腿、呼吸、律动，再驻足、观望、对焦、锁定、留拍，这两组动作的重复更替贯穿了整个单边行程的始终，成为接近两个多小时户外之行的主旋律。而后，叶塘(老家)、木瓜墩(平武与松潘交汇点)、关口……这一个个朝虎牙方向奔赴的地名相序被甩在了身后。

　　起初迎着冬日的风，感觉风是冷的，微微刺骨，即使身穿防水羽绒服也难御风雪的冰冷刺骨。渐渐地，当奔跑的热流遍布全身之时，风的冷像是荚裹近一股清流，吹在脸上、和着空气流入鼻腔、口腔，给人以舒爽纯净之感，像是被彻底净化过似的，让人为之贪念。因为是环山公路，又加之是大年初一的清晨，所以路上几乎很难遇到车辆和行人，萦绕在我身边显现出巨大磁场的便是水的欢唱、山的厚重、雪(飘飞的雪)的晶莹。

　　一路上，飘飞的雪花都未曾停止过，它们如从天而降的万千精灵，在你去和来的路上相伴相随，无论你朝向哪个方向，它始终会从你的正前方奔赴而来，以一种极度的热情轻吻你的脸、紧贴你的发，落满你的身。当跑至虎牙关关口峡谷处，雪似乎比先前任何时刻都要下的大，来的猛。此处山山环绕，数峰相对，唯见‘巴掌’大片天，路是在山体上凿开的，站在路上，抬头望天，若目不斜视，看到的依旧是山岩。误闯入峡谷的风和雪，像是集体被魔化：风吹的越来越紧，雪飞的越来越狂。

　　在这幽静的山谷，看着漫天飘飞的雪花以一种狂热的姿态不间断的朝我扑面而来，内心的激动和喜悦难以言表，似有一种唯我独尊之感。它们像是与久未重逢的家人见面时显现出迫不及待的欢喜雀跃，又像是一个个臣民对王的拥护和爱戴。我的情绪被这大自然的精灵撩拨到了极致，出行本身就是一次心灵的放飞，即使如此，那就让放飞极致一回又如何？于是乎，我开始玩味儿时与雪的游戏：张大嘴巴迎风吃雪，专捡大片的吃，或是闭上眼睛呆立不动，布下陷阱，请雪入瓮；我朝着山谷喊话，用我能达到的最高声线，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直到耳朵和心灵同时听到来自山谷和内心的震颤。

　　告别峡谷，一路向前，视野再次开阔，我看到了被白雪覆盖的大片农田，被积雪装扮的异常唯美且造型独特的古树，还有那掩映在树与雪之间的一间间农舍，如此‘绝美‘之地便是通用虎牙路段上的龙其铺。正当目光沉醉，思绪深陷之时，从屋顶升起的袅袅轻烟，突然打破了‘仙境‘之迷幻，此刻方知，不知不觉中已跑出太远，当有意识的从原路返回时，才感汗水早已湿透衣背。

　　景也看了，照也拍了，返程必定得用‘认真`二字给‘跑‘一个完美谢幕。脱掉外套，系与腰间，独穿一件高领毛衣，迎着风开始一路狂奔。雪大片的大片的下着，风尽情地尽情地吹着，穿透毛衣上稀稀疏疏的针孔，直灌胸口和脊背，像是冬泳的人浸在水中，虽冷，却冷的舒爽。因为完全享受这种身心被彻底放空的感觉，所以任凭冷风吹乱头发、吹痛脸颊，甚至是穿胸而过，都貌似全然不知。

　　返回途中，偶遇一临街居住的乡亲已将长长的鞭炮铺满了大半个路面，正准备点火，见我迎面跑来，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用山里人特有的质朴和纯净的笑容热情的说道：”跑步啊，你先过哈”，我微笑示意并表示感谢。当我跑出没多远，便听到身后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声音大而响亮，充满了年的味道。

　　带上心走出去，向清晨问声好，它便会对你温柔以待，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就是2022大年初一，一个专属于我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