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夜微雨共归途》众生相—华碧楠/师昧

海琴

今天来聊聊整部书的幕后大boss——华碧楠。我总觉得华碧楠拿的应该是主角剧本。虽然灵核薄弱，但生为神明之嗣，所到之处无人敢不恭敬。有权势滔天的父亲，有温柔耐心的母亲。对于常人而言，华碧楠已然赢在了起跑线上。而且父亲是神族，母亲是魔族，这简直就是男主角的官配身世。但可惜，华碧楠是魔族的蝶骨美人席，在这个世上毫无尊严，更是与神族势不两立。华碧楠父亲得知真相后盛怒，活生生撕碎了他的母亲，而他恰好看到了一幕。父亲血淋淋的狰狞面容，母亲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全部都记得。天堂地狱，全在顷刻之间。遭受这样的变故，若不是主角，恐怕早已惶恐不安，一蹶不振。

可华碧楠再次遵循主角的路线，隐忍克制，一点一点筹谋策划，赚得踏仙帝君这把绝世利器。紧接着以一己之力，毁天灭地，颠覆整个修仙界，与此同时借宗师晚宁之力，打开时空生死门，搅乱另一个尘世，终将两个时空合二为一。两世算计，以两个红尘，铺就一条归乡路，而他最后却倒在了家门口……真的如他所愿，救了他能救的所有蝶骨族族人，只是除了他自己。

华碧楠第一次在原著中出场，是在上修界的一次拍卖会中。以寒鳞圣手的身份送了楚晚宁十二瓶梦貊露。千金一掷，风头无两。可此后很久，他都没有再出现过。对于这个人，相较于孤月夜的寒鳞圣手华碧楠，我们更熟悉的是死生之巅的医修弟子师昧，师明净。

师昧从出场那一瞬周身都充斥着一种不协调性。死生之巅的弟子，晚夜玉衡的弟子，纵是医修也不至于被一群江湖骗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用墨燃的话说这是委曲求全，温柔和善。可在我眼里，从他一出场就在身上贴了“白莲花”的标签、至于最后的黑心莲属性实在是藏得够深。

华碧楠和师味，一个是上修界人人尊敬的寒鳞圣手，一个是死生之巅默默无闻的医修弟子。在作者掀开所有的底牌之前，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样的两个人是为一体，宛若双生。

做为所有一切的幕后推手，如果没有他，很多劫难都不会发生。燃晚之间会少很多很多的误会；薛尊主和王夫人那样好的人当然要长命百岁；金成池和羽民境会一直安定和平；徐霜林也许会和前世一样守着对罗风华的执念，但有心无力，也只能不了了之；儒风门也许依旧掩藏着其下脏污，但也没什么大不了。至少驷叶不会在青春少好的年纪，背负那样沉重的东西。如果没有华碧楠，两个红尘会安安稳稳，永志向前。其中或许有罪恶和污浊，但正如光影交织，难以避免。

他以红尘为盘，世人做子，害了数不尽的人。毁天灭地，难以原谅。甚至只看他这个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他不顾人命，所以能在下修界百姓围住天音阁的时候说出“那就死一个”这样凉薄冷漠的话；他枉负真心，所以眼看着薛蒙对他赤诚以待，却依旧害得他家破人亡。他一边说着世无暖阳，一边算计了所有真心待他的人。收留他的薛正雍夫妇；替他撑伞的楚晚宁；一心为他的天音阁主木烟离。他践踏真心，玩弄世人。没有他就没有此后一切的悲剧。

后来再读，看到了另一个视角下的他。面对蝶骨族的种种，谁又会不喟叹华碧楠呢！他是全天下的罪人，却是蝶骨族的宗师。蝶骨族，蝶骨美人，蝶骨美人席。是宴席，亦是枕席。被圈养，被售卖，被玩弄，凌虐肉体，折辱尊严。这是任何暴行都难以比肩的罪恶。师昧问道于楚晚宁，蝶骨美人席究竟算人，还是算畜牲。楚晚宁答，是人。可真的是人吗？相较于曾经受到迫害的人类群体，蝶骨族更像是配种所的牛马，亦或是屠宰场的猪羊。

华碧楠这一生得到的温暖很少，母亲算一位，师尊算一位，还有木烟离（姐姐）。可他不得已，几乎全部都放弃了。母亲死时，他想救却无能。木烟离死时，他想阻止却无力。眼睁睁看着师尊被洪浪撞入水中，他却一步动弹不得，只能放弃。而最为可笑的是，华碧楠一直以让蝶骨族还乡为己任，却不知他第一个残害的踏仙帝君也是蝶骨族人，至死，他也不曾知晓。

我们天然代入主角的视角看待世界，从最开始就和修真界众站在同一立场上。又因为作者着墨不多，寥寥几笔就轻描淡写的带过蝶骨族的苦难，让华碧楠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个笑话。他是罪人，也是宗师。

涉及种族，往往很多事情会摆脱道德的束缚。就像神魔小说中常见的情节——神界的将军带队屠了魔族村落，于是他是神界的英雄，被大肆赞扬和讴歌。这个时候，是绝不会有人想到魔族也有老弱妇孺，有活泼孩童。

蝶骨族只想要一条生路，因为天大地大，没有一处是他们的容身之所。华碧楠的所作所为依旧无法原谅，但却好像可以理解。试想一下，若是你我站在华碧楠的立场上，观其之景，担其之责，此间种种，尤未可知。

再后来，随着对原著的重读和一些细节的发现，对于华碧楠，千般种种，只剩悲哀。在彩蝶镇鬼司仪的环境里，墨燃疑惑两世差别时作者解释说，红尘不同，故人依旧。也就是说面对岔路，同样的人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可为什么，为什么两世红尘，一世华碧楠心狠手辣，天下为棋；一世师昧温柔和气，济世悬壶？

初觉这一点时，我想了很久，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却走上了截然相反的两条道路。思来想去，答案其实在他自己身上。现世红尘里，因为有了华碧楠，所以师明净卸下了蝶骨族众生的责任，于是他活成了自己，山明水净。

故事的最后，华碧楠身抵魔门渡族人回家；师明净悬壶济世替“自己“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