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爱开启心灵的窗户

远方有约

用爱开启心灵的窗户

——《春蚕丝尽皆锦绣 蜡炬泪干曾辉煌》拾遗

春寒料峭。终于在一个严霜浓重的早晨驱车赶往海宁的路上打通了葛纯焉老师丈夫的电话，确认了详细地址，才见到这位惦挂已久的海师老同事。

几年前就听说葛纯焉老师患帕金森综合症卧病在床，总想上门看望一下，聊上几句。可苦于始终打听不到详细的住址，只听说住在海宁郊外的一个农贸市场商住楼内。今年回海宁过年，路上邂逅到原海高的胡祥芬书记。过后突然想到葛老师丈夫是他们学校退休的老教务主任计中和老师，于是在手机微信上打听葛老师夫妇的住址。尽管计老师不是海高而是海宁一中的退休教师，但还是承蒙胡祥芬打听到了他们的地址和联系电话。

葛纯焉老师是海宁师范的心理学高级讲师，从海宁师范复校开始一直专任心理学课程，德高望重，又是一位深受学生喜爱的班主任。葛老师中等身材，体态均称，待人和蔼，语速舒缓，一口糯糯的苏州口音，据她说也是位富家千金，祖上在苏州经营珠宝生意。

在海宁师范相处的岁月里，葛老师算得是较为年长的女同事。她沉稳谦恭，但又善于表达自己见解。加之乐于助人，深得同事们的敬重，也是历届校长所倚重的骨干教师。她喜欢文娱体育，每逢校园举办艺术节或校运会，都能见到她轻盈的身影。记得改革开放初期，社会上才刚盛行跳交谊舞，葛老师也满怀热情地参与其中，乐此不疲。学舞中她常奚落我专踩舞伴的脚背。

当年的音容尚在、笑貌犹存，可如今竟为病痛所困，不能自如。一路问询，终于来到葛老师的家。由于事先通过电话，屋门半掩着，经轻轻敲门，计老师出来把我们迎了进去。住宅很小，仅一通间，房间横排搭了三只床。葛老师睡在中床，焐得严严实实，刚用吸管吸完一罐牛奶。

葛老师气色很好，一头银发，剪得很短，满脸红润，微微发胖，尚能辨认出当年的模样。只是眼睑下垂，无法开启，我上前问候了几句，眼睑背后的眼珠蠕动几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计老师说几年前葛老师小脑萎缩，神经系统彻底瘫痪，一切行为受阻。现在只能吃流汁，尚要针筒打进食道。

我凑近床头靠近葛老师，转达了她小学任教时的同事王克莉老师的问候，要她安心养病，祝她早日康复。说话间，不料葛老师竟卟噜噜地落下泪来。

王克莉老师是我的小学启蒙恩师，当她在微信朋友圈里知道我要看望葛老师的消息后，就要我见到葛老师时务必转达她的问候。王老师还特别关照，她和葛老师在硖石二小同事过，而且在文革期间，她和马瑞芬、葛老师三位老师一起去马桥乡下，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二个月。葛老师为人很热情，爽气，诚恳，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

文革刚结束，海宁师范复校，葛纯焉老师是首批从其他学校抽调到海宁师范任教的老教师之一。由于有多年小学任教的实践经验，葛老师上中师心理学深入浅出，得心应手，深受学生的欢迎。更受喜欢的是葛老师平易近人，循循善诱的师德师风，拿她自己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用爱开启心灵的窗户”。

葛老师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每年教育实习，任课老师都要到实习点上指导实习。葛老师更是关心倍至，走在前头。实习生要上音乐课，葛老师主动地联系借风琴，实习生要上美术课，葛老师提前把纸笔墨水放到讲台上。起先民师生自以为教过几年书，对教育实习不够重视。但到县市的重点小学实习，被那里正规教育的高标准严要求镇慑住了，于是产生了紧张情绪，有的甚至寝食难安。葛老师见了立马召开民主生活会，找人私下谈心，为同学们排忧纾难。

有一次我去农村实习学校看望实习生，不巧遇上一位实习学校的老师正在训斥一个学生，甚至拿起戒尺抽打学生的手心。我把这件事告诉给葛老师听，她很伤感地说，都是啥年代了，还用这种方式惩罚学生。说着她跟我谈起她在小学任班主任时的一段往事。

她讲起在小学任高年级班主任时，有一次班上的一个淘气学生在学校文娱晚会前，跑到化妆室到处乱摸乱窜。化妆老师正忙得不可开交，一气之下将一手红油彩顺手抹在这学生的脸上，並吆喝他站到讲台上“示众”。葛老师遇见后，没有火上加油跟着批评这学生。而是把他领到了办公室，並且关上门，拿出茶杯倒上开水，用棉签蘸上水，一点一点地帮助擦去脸上的红油彩。擦着擦着这学生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于是葛老师语重心长地批评了那学生，这学生完全接受老师的批评教育，事后发现这学生的态度完全变了，葛老师的话特别听，一段时间后有了很大进步。葛老师告诉我说，只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导之以行，才能让学生真正接受教师的教育，达到良好的教育效果。

后来葛老师主动去了那所小学，在他们校长的盛情邀请下，给全体教师和实习生作过一次关于爱的心理学讲座，她说“没有爱，成不了一个教育家”。在葛老师漫长的教育生涯中，始终遵循着这条准则，无怪乎，她的课那么受人欢迎，有那么多的学生喜欢围在她的身旁，把她当作良师益友。

如今，葛老师安静地躺在病榻上，是一种无奈。人生在世，生老病死也是一种历练。计老师告诉我，医生说她除了小脑萎缩外，其他的身体器官都很好。他还告诉我，如今儿子淘淘也到了退休年龄。他和儿子、儿媳，再加上一个保姆四个人日夜侍候，二十四小时轮番照顾。

计老师已是九十一岁高龄的人了，可是面容清瘦，头发花白，语速缓慢，精神矍铄，看不出已是耄耋之年，似乎还是数十年当教导主任的那模样。望着他胡须拉茬的， 不由得感慨眼前的葛老师还是幸运的，起码有老伴日夜守护着。人生一世，能有一个人同枕共席，终身相伴，相濡以沫，也该是前世修来最大的福分。

临别时，回望整个小屋，虽然简陋，但少了许多羁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