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情结

陈天贵

那条悠长悠长，满载岁月沧桑与时代印记的雨巷；那座四季葱郁，带给我无尽快乐与童趣的小山；那个永远铭刻着淳朴与良俗的大院…还有那浓郁着乡音乡情的熟悉的你，都是我泪眼迷离的美好曾经…… 如果可以我愿意再回到从前——如果可能我也会再选择那里的曾经一切…… 幽深水巷大西门 大西门，一条贯穿城南城北的长长的巷子，南连南大街，北连环城路。巷口由陡巷子和平巷子相通。小巷悠长弯曲，人流穿行，牛车来往，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来来往往挑水人洒落的桶水与雨水交织成一条晒不干的水巷，行人脚下遛滑的路面与嚓嚓的声响都难阻为一日三餐忙碌的勤劳者的脚步……大西门——一条忙碌的幽巷。上院子，和平大院，官茅厮，拱桥儿，黄角树，铁观山，居委会，师范校，水洞子，河沟底下，斗母狗儿，中卢山……一个个铭刻在心中充满故事的名字，至今犹记，但”官茅厮”几个字究竟是怎么写的，至今我还是不明白…… 还记得商二疯子蜷缩着抖动的身躯哩哩啰啰地一天在巷子里来回穿行的样子……还记得早晨和夜晚“抓敷碳”“买新白苕”的声音清晰地从尹老妈儿家门口满街传响……还记得平巷子口那个卖烧红苕和瓜子干胡豆的老者儿，他也不叫卖，更无宣传，但满街飘香的烧好苕的气味的诱惑，够使他生意不错。也还记得，陡巷子谢老妈儿自定规则让很多挑小桶的小孩挑着半挑水在回家的尴尬和心中的怨气。于是，平巷子挑水的人自然就比陡巷子多许多……（贫穷的年代，半挑水的吸引力不小）也还记得……后来牛车，自行车，三轮车，让本就拥挤的巷子更加脏乱差了。但不变的还是那青砖碧瓦的房屋和淳朴善良的巷子中人…… 儿童乐园苗儿山 不知道它为什么是这么一个怪怪的名字——苗儿山，但它带给孩子们的快乐早已超出了名字的重要。 打泥巴仗的力量，扳苦笋的惊喜，刨香谷草的耐心，夹野花的巧技；鹅儿肠鱼鳅婵的怪味，爆隔蚤贝尔贝尔枪的声音；苦竹芯蒿央普洱的味道……童年的经历是苦涩，更是一种财富，也是一段在后来者面前炫耀的资本，因为我们有——说不完的想当初！ 相当初，苗儿山上风雨之后拣皂角，我跑得最快，拣得最多，最大的那块也是我拣到的。（经验:不要怕长长的皂角刺穿脚）想当初，瓮鼻子罗款天追起来的时候，老子跑的最快，还背了半背猪草，从来都没有被抓斗过。（经验:背篼要跟在身边，偷摘的菜放在背篼底下，眼耳放精灵点）想当初，苗儿山上滚下来的南瓜就从我头上飞过，我一偏头就躲过了，那是我命大。（注明:分南瓜时凭这点我家还多分了一点。运气应该得到奖励） 美好记忆八号院 那个既有时代的印记，又是邻里亲情真实写照的“和平八号大院”是我们共同的家，暖心的窝，最踏实的依靠。大院干净别致，朝门口一进是一个小门厅，门厅进去是一个大天井，天井周围住着十来家人，天井中有一个花台，种有一窝四季常青的粽竹，增添了大院品味。挨着花台原先有一窝大大的桑树，铺天盖地的，桑葚成熟的季节，大院孩子们大把大把吃着桑葚满口留香满手紫色的时候，让其他院子的孩子羡慕得不得了。后来因树太肯长，又挡光又占地，又不好凉衣服，就把它砍来只剩下一根桩桩了。一到桑葚成熟的季节，孩子们就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树桩在想象中慢吞口水了。天井的正北方有一棵本来是栽来夏天挡太阳的石榴树，但在全院住户和那条叫帅虎的灰黑灰黑的狗的看护下居然茁壮成长长大成材。盛夏雨后，满树的火一样的红花照得大院彤红，果子成熟时，每家还能分上几个，那酸甜酸甜的果味是大院留给的最美回味…… 天井中间那块留空较大的地方，就算公共活动区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大人小孩各找玩法，自得其乐。大人一般是打牌，有拱猪、摆二打三、大贰，不打钱，是打瘔和站，也有为输赢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也有输了不服气第二天喊再来的人。更多的时候是打牌的人少观战的人多。小孩就在旁边玩起了修房子、跳橡筋、扇烟霍尔、柄洋板、打一弹弹、翻股股的游戏，一直要玩到大人们喊吃饭了才依依不舍地回家。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里丢塔巴大都要受大人的制止。（注:烟霍尔是有面值的哈，向阳花、朝阳桥是6千，大前门是1万2千，小中华是2万，面值最高的是大中华2万4千，有一张大中华烟霍尔的，那简直就是富翁。） 毛毛雨大大落，天晴盎盎点包谷，包谷黄过端阳，姐姐包粽子，哥哥擂熊黄…… 一朵红花红又红，刘胡兰姐姐是英雄，过去是个穷孩子，现在是个女英雄……无数的儿歌无尽的童趣 从天井经过一段小巷、后阳沟就到了大院的后院子。全院唯一的厕所就在后院，苗儿山也只有从这里上去。后院原先有两株木柑树，从还是木柑果儿开始就成了大人小孩天天关注的东西，当果子成熟时，金黄的大木柑在树枝间轻轻晃动时，晃得人们浮想联翩，夜不能眠……终于有一天，修房屋的人一阵刀砍锯拖，两棵树就哦豁了，孩子们久酿的梦也就哦豁了！ 大院前院后院二十几户人家，在那个物质缺乏的年代，是友邻们互相的包容、真心的相助，互相鼓励与搀扶才走出那段特殊的日子；是友邻们发挥智慧、一片公心，出谋划策与不吝精力才让很多困难迎刃而解……排队上厕所，更急更需要者也可优先；借水借饭借米借盐能借则借；搬家挑煤抗洪抢险全体动员；大事小事一声令下绝无退缩……我现在都还在惊叹于那一家一户的电费是如何算出来的……那个偷大粪的强盗是如何的勇敢和聪明，居然将极少空闲的厕所内的臭气冲天的大粪巧妙地偷去了……每家每年几十斤的汤元面要经历多少日日夜夜的艰辛，真是来之不易啊！往事如歌！还想再听听朝门口房沿边小广播一天仨次准时响起的《东方红》和《大海航行靠舵手》的乐曲……还想看看天井边有事无事慢悠悠推磨的身影……还想嗅嗅年三十家家户户窗口飘出的腊香……还想再站在朝门口阶梯住足欣赏威严的大木门和和平八号大院几个温馨的红色大字……还想聆听曾二公曾二婆老爷依李大公韦四婆刘婆婆焦公公焦婆婆熊幺爸熊幺婆苦口婆心的教诲……还想再看看林孃孃杨伯伯付叔叔曾三孃王叔叔李孃孃陈大婶陈伯伯忙忙碌碌来来去去的身影……也不知金叔叔焦孃孃、淡叔叔王孃孃可还安好……朱大哥的收录机还能放出邓丽君靡靡之音吗？ 友邻几十年，和睦几十年，是缘分对善良人恩赐。来来往往，有生有死，珍惜那段情谊，陪着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走好还需要你走好的路. 仅以此篇——写给曾住于叙永大西门和平八号大院的全体院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