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对冬梅妈的评价,观感从“低→中→高”逐渐提升,但是郝冬梅并不像我这么看,直接跟妈闹掰了。</p><p class="ql-block">我有点吃惊,至于嘛。</p> <p class="ql-block">秉义和冬梅小两口回到冬梅家中,问候省长爸爸,无大碍,已睡了。然后各自就寝,各自心事重重。好比一锅米饭蒸了个夹生,继续加温还是关火扔掉?妈妈把女儿叫到楼下说悄悄话,女儿依旧是满脸的不开心。在她看来,说好的看亲家没有成行,误退礼物又伤了周家一次,秉义爸爸不高兴,秉义两面打圆场,她自己是解释也很无力,不解释委屈得不行。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对着亲妈就是一顿电闪雷鸣。</p> <p class="ql-block">冬梅妈看出女儿的不满,先赔着小心,说:耽误了周家照全家福,很抱歉,自己打算安排一位报社记者专门去一趟,设备、技术比照相馆都好得多。</p> <p class="ql-block">冬梅可以说行,也可以说不用。但她说话夹枪带棒:那还不如你让爸爸以省长身份下令,让照相馆春节期间加班一天,给周家把全家福补拍了呢。</p> <p class="ql-block">这是什么意思?她的潜台词是:你们不是怕周家沾咱家的光吗?那你现在这样安排。还不是一样的以权谋私,有什么本质的不同?</p> <p class="ql-block">冬梅妈小心翼翼地让步,说,要不,再安排一次两家见面?要不,让周家到郝家来做客?</p><p class="ql-block">——她在犹豫退却,但并没有什么诚意。</p> <p class="ql-block">冬梅有一种一吐为快的发泄欲望,大意说,事情的本质是,你们看不起人家,所以无论做多少事,都是在拉大两家的差距,让周家看出两家的地位落差,继续感到自卑,高攀不上。</p> <p class="ql-block">冬梅妈激动起来,说,今天你爸突然发病,我急成那样,还能想着周家的事,已经不错了!</p><p class="ql-block">——这话不错,我也赞了。不过,老爷子的发病,事实上成了两家不见的借口,说明省长一家,是没有什么诚意相见的。</p> <p class="ql-block">冬梅声泪俱下地申诉说:我插队下乡,深入到社会底层,认识了好人,也见识了超级的坏人,有辨别力。在我看来,周家是好人,而且是好人中的好人。你们说,怕周家七大姑八大姨盯上你们的权力,损害了你们的“党性原则”,不存在!你们这是小人之心,也是借口,你们作为党的干部,却深怀着阶层歧视,内心深处始终看不起平民百姓!在我看来,文革中对你们的冲击、批斗、思想改造,还改造得轻了!</p> <p class="ql-block">这最后一句,揭了冬梅妈的疮疤,踩了老虎的尾巴。冬梅妈反手一掌,重重打了女儿一个耳光。然后气得胸臆难平,像个男人般地瘫坐在沙发上,有痛,有恨,有悔,有不平。</p><p class="ql-block">——看到这儿我忍不住笑了:金主任,你谆谆教诲女儿的“分寸”二字哪儿去了,一受激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八风吹不动……</p> <p class="ql-block">冬梅回到卧室哭肿了眼睛。秉义善解人意地劝慰妻子,让冬梅留在家里陪自己爸妈过除夕,自己回周家团圆。这女婿做得,胸怀、格局、技巧打满分。</p> <p class="ql-block">不过回到家里,看到老爹黑着脸若有所失,一言不合,爷俩又呛呛了两句。老爹刚想发两句牢骚,他斩截一句“爸——”,叫出了警告、郁积和开战的前奏。周妈妈赶紧劝:“都少说两句,过年呢。”气氛僵硬了半分钟,老爹喃喃道:“小兔崽子要踹窝了。”</p> <p class="ql-block">这说明什么,说明人无论在外面装得多有涵养,那都是对自我的压抑。一但找到个突破口,一样的小火山爆发。周秉义在岳父家谨小慎微,做人做事体贴周到,岳父赞他“有眼力,有分寸”,那也是如牛负重,眼下回到自家放松一下,老爹还要唠叨,那脸色,帘子一样刷的摞下来了。</p> <p class="ql-block">我容易嘛我。</p> <p class="ql-block">按说,历经磨难熬过文革,苦难人生修成正果,人人都应该欢欣鼓舞才是。但是,历史车轮不曾停息,新的矛盾滚滚而来。人世间,就是这样悲欢离合走马灯上演,琐细家务事,浩渺大人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