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朝中：华宁古陶是怎样烧成的？

老药师

华宁古陶是怎样烧成的

作者：马朝中

华宁陶文化研究会

2016年9月

（一）

　　如果把华宁陶理解为在华宁境内“生产”“出品”的陶，那么与其他许多地方一样，其源头可追溯到新石器时代，即距今三千年以上。因为海境新村遗址和海关大石洞遗址就是新石器时代遗址，就出土过原始陶片。接下来的历朝历代，华宁境内也有陶器生产，不过其工艺一直比较原始，产品品质较差。这个意义上的“华宁陶”可称之为广义华宁陶。

然而，我们现在通常说的华宁陶，是指明朝洪武二十九年（公元1396年）为起始的陶器。当年，江西陶瓷匠人车朋来到华宁（当时称宁州），在宁州城北的华盖山下开窑制陶。紧接着他的妻子游氏和两个儿子也来到宁州，全家人落籍为宁州人。车家与宁州当地人亲及亲、邻及邻，形成一个以陶为业的村落，被名为碗窑村。

盖当时及以后较长时间以碗盏等餐厨具为主产品。车朋点燃的那把窑火一直熊烧至今，从未间断。在电气广泛运用之前，也就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之前，制陶工艺改进缓慢，使得车朋带过来的一整套传统工艺得以承传。

华宁古陶土中来火中去，以千姿百态走入千万百姓家，成为厨中宝座上宾，这是一个怎样艰难的历程？也许鲜为人知。愿据我所知叙说一二，以飨读者以慰我心。

（按：这里所称宁州古陶之“古”的概念，系指明初直至新中国成立，与历史阶段划分的古代之“古”不等同）

华宁古陶是怎样烧成的

（二）

取 土

　　华宁陶开窑初期，陶土取土处在世觉村与小王马村之间，是露天采挖。后因与当地村民发生争执，不得已另辟蹊径，发现碗窑村对面的龙山（即今林业局所在地）土质最好，就成了陶土供应地。这里到窑场运距更近，却因地面上有风水林，只能往地下取土，于是采用打洞开采的方法。

当时窑场规模不大，所需陶土二三户人家即可供应。后来规模渐大，取土人亦渐增，但最多时也就十来户。取土人是单另的，不属窑户。

这打洞开采，就是在地面开个一米见方的孔洞往下挖土，渐挖渐深，一个斜坡往下深入，留下一级级台阶。时间一长，洞里黑咕隆冬，需用香油灯（后来用煤石灯）照明，光线非常微弱。挖到一定程度就不再往下挖，而是往前挖。这时洞的高度可以增加，以便人能直起腰来。但宽度不能加，加宽有塌方危险。由于方向性差，洞如蛇行弯弯曲曲，甚至是在暗中绕“8”字，挖着挖着会与别家的洞相会，或者与自家从前的洞相交。取土作业一般是两个人，往往是夫妻、兄弟、父子。一人在下面挖，一人往上面送。挖土用小锄。陶土俗称白胶泥土，结构紧密，有湿度，一锄一疙瘩。送土的人先在背上垫一蓑衣，一只大撮箕驮在背上，由挖土人装满陶土后，四脚马爬沿洞前行攀升。洞中空气不对流，十分闷热，两个人都只能套一条裤叉，半裸着身子，还挥汉如雨，却滴不出尿。揹土人爬到洞口，豁然开朗，眼睛受不了刺激，肺腑耐不住冲击，必须停下来慢慢适应。这时眼睛一睁一闭，张大嘴巴喘气，背上的担子也会因人体内血氧消耗过量而感觉加重。如此过一阵子，才能出洞卸担，将土倒在堆子上，再往洞中钻去。而挖土人收工爬到洞口，喘息的时间会更长。

取土到一定数量，根据窑场需要人挑马驮送到窑上交售，以斤论价。因长时间在缺乏新鲜空气（严重缺氧）的条件下劳作，加上缺少阳光照射，取土人皆面黄肌瘦，三分像人七分象鬼，令人不忍多看。取土这一行当，虽无太多限入条件，收入也略高于一般庄户，却是设有敢于随便进入的。

华宁古陶是怎烧成的

（三）

炼 泥

　　名为炼泥，实则并非用火“炼”。

窑户收购了陶土，要摆在场上晒到干透。若遇阴雨天气又等着用，就得在烘土炉上烘干。烘土炉是一排小档，用砖或土基砌成，盖有瓦顶，宽、深三尺，高六尺，靠下是炉堂，炉堂上置有生铁铸的炉条。烘土时将土块堆码在炉条上，在炉堂里烧柴火，慢慢烘至干透。

陶土晒或烘干后，移入泥塘。一个窑户有一个泥塘，园形，直径一丈左右。陶土平铺在泥塘中，通过小沟引山涧水入塘，水和土有一定比例。干土遇水，慢慢吸透，就自然酥松了。这个水土交融的过程一般是一夜就够了。第二天，由一人牵一头水牛进入塘中踩蹧，反反复复，不留丝毫死角，一般要踩蹧一整天。这样就使泥土变得非常黏。这个话路对于人和牛都不轻松，要两头牛轮换作业。 踩泥的牛腿上没毛，早被泥拔光了。两头牛踩一塘泥下来，要瘦一巴掌，没等养起膘来又是第二塘泥，虽不拉犁，却比农家的牛苦多了，老得特快。因在泥中一次次拔腿，一步难似一步，需要多大的体力啊！

泥踩好后，要用草席将泥塘盖严，以免被吹干晒干。取泥时用一张泥弓一块块地切，人工一块块地抱到坯房里堆放，也要盖好，随时洒水保持湿润，堆沤数月方可使用。

接下来就是推泥。“推”字很形象，是把沤熟的泥逐次用力摔在一个非常结实的案板上，用两手掌跟一下一下地往前推，泥一小层一小层地被推到前面形新的泥堆，如此反复二三遍。这推的作用有两个，一是排除泥里的空气，让结构更紧密；二是剔除泥里残留的细石子。如果小石子不拣除，烧时就变石灰，整个器物就因通洞而报废。匠人的手掌跟会因推泥而形成坚硬的老茧。推好的泥要摔堆成“泥墙"以备取用。至此，用来制陶的泥就被被“炼”成了。这个“炼”字用得多传神啊！

与陶泥打交道，有一种简单而实用的工具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泥弓。泥弓由弓背和弓弦两部分组成。弓背是一条弹性很好的木棍，有粗有细；弓弦有棕绳、麻绳等，最理想的是铁丝铜丝。与作为武器的弓相比，泥弓的弓背弯曲度大得多，整个弓如同英文字母“D”的样子。泥弓是用来切割陶泥的。前面提到的从泥塘里取泥的弓较大，弓弦可达二尺；而后面将提到的切割制坯泥块的弓要小得多，最小的仅有一虎口长的弦。

华宁古陶是怎样烧成的

（四）

制 坯

　　制坯的基本技术是拉坯。每个窑户都建有一个坯房。坯房是一排瓦顶木架半墙的房子，一般是“三间”，通风透光。其中两间用粗木料搭有分行分层的架子，供晾陶坯用。另一间有一个装置一一拉坯盘。泥墙、推泥板就在拉坯盘近旁。

拉坯盘是个能灵活转动的机械，一根木轴垂直固定在地下的一个方孔石座上，顶端是尖的，木轴外面是一个木制的园柱形轴套，轴套可在轴上旋转，轴套下部稍高于地面处是个两尺过心二三寸厚的石制圆盘，表面十分光滑，称“踢盘”；轴套顶部是一个一尺过心的圆形木台，称泥盘。

拉坯作业是两个人，往往是夫妻、兄弟或父子，一师一徒。徒弟预先在推泥板上将已经“炼”好的泥揉成长条，用泥弓切成团，泥团的大小依所要制坯的需要量而定，不能剩余或不足。这时师傅在拉坯盘后面的草墩上坐定。徒弟将一个泥团用力摔在泥盘上，接下来是徒弟站到师傅对面，一手拉住从房樑上垂下来、下端有供握揑的疙瘩、与肩同高的绳子以保持身体平衡，赤着右脚一脚一脚地让足底板踢在踢盘上使踢盘帶动泥盘均匀地转动起来。师傅双手捧住泥团，以手的提按开合让泥发生变化，忽而拔高忽而缩矮，忽而扩粗忽而收细，反反复复连续不断，如同变戏法一样。变着变着，一个器物的形状就出来了，师傅还不时用手在身边的一个盆中沾水以使器物表面光滑。等器物完全成形，师傅用一根栓在半截筷子上的麻线一甩，准确地将麻线抛在器物底部，随着旋转的惯性，就将器物从泥盘上割离开来。这时盘子也准确地停了下来。徒弟躬身将器物捧起，放到搭在一旁的长木板上，再顺手从推泥板上捧起一个泥团转身摔在坯盘上，下个拉坯过程又开始。等木板上的坯子排满，徒弟就肩手并用将一板坯子扛到木架上摆晾起来。整个拉坯过程连惯利索，潇洒漂亮，简直称得上艺术创作。凡是圆形的陶器坯子，如缸、盆、碗、罐、筒、炉、瓶等等，都是由拉坯形成，故拉坯是制陶人的上乘本领。

拉大件时，师傅就不能稳坐了，必须躬着身子才能操作，一只手臂要完全捞到器物坯子中去，十分费力，这时就不那么潇洒了。一次成形的大花瓶等大件以二尺上下为极限，因为人的手臂难超这个长度。再大的坯件如大酒缸，就得分上下两段拉，特大的还要分三段，待晾干到一定程度再用泥浆粘合起来。

有些器物因造形需要，还要另加动作。如一支花瓶拉成后，师傅随手在口上捏几下，将圆口改成荷叶口或花口。若要一只花瓶腹部变成四方或六方，就用手板来拍。如要加楞，就用一木棒按凹下去。如果要加花纹，就用一个小花模在口或肩部“滚”出来。很多瓶、罐、盆、壸是有耳朵或提手的，是把事先做好的虎耳、狮耳、象耳、龙耳、兽头、人面等耳子（或现搓的弯条）粘上去。

这里所说的师徒关系是相对的，如果父子或兄弟的技术水平相当，“师傅"和“徒弟”的角色是可以轮换的。但妻子不会充任师傅。

与拉坯并存的一种成形手段是模塑。模塑就是把陶泥往已有的陶制模具中填按，形成所需器形的一半。模具又称“陶范"。“模范”一词的出处大概就在这里。两块拓出的陶坯粘合起来便是一个完整的坯件。财神观音等神佛造像以及“寿"字瓶、方鼎、方形花盆、蛤蟆盆、狮虎形灯台、动物摆件还有屋脊上的龙、兽等就是采用模塑成形的。花瓶耳、盆罐等器皿上的装饰物也是模塑的。一些动物形的吹机等儿童玩具是手捏的。碗、杯、盘等器皿要修足，就是在坯子半干时将其反覆于坯盘上，在旋转中用小刀具削去多余的泥，形成圈足。鼎、炉的足、耳是后来安上去的。

各种器物的坯都做出来后，经一定时日陈晾干透，就可以施釉或入窑烧了。

华宁古陶是怎样烧成的

（五）

施 釉

　　华宁古陶本质上是釉陶，这是与车朋以前华宁境内所烧陶相区别旳特点。其釉色丰富，釉层肥厚，光泽温润，这是其他任何窑口所不能匹敌的。

华宁陶在明洪武年间开窑后的一小段时间，烧的是青花。由于当时主要烧制厨具餐具等大众用陶，青花釉料昂贵，造成成本过高，大众难以消费，故即改烧白釉。从青花到白釉的改变，是车朋的一大创造。白釉的釉料是非常细腻的白胶泥浆，不金贵，就地取材，就形成廉价优势。于是白釉形成了华宁古陶的主流一直沿袭下来。后来又有了绿釉，即在白釉底色上加绿彩，或全绿色，这就是最常见的“绿白釉”，至今还为华宁陶人冿津乐道。

随着人们陶器消费水平的提高，呼唤其他釉色成为必然。于是经过引进、试验、创新，获得了多种釉色的调制方法。在白釉料中掺入草木灰以及铜、铁、铅、钴等金属粉末，就成了紫、绿、黑、黄、蓝等各种颜色釉料。各种釉色所须金属粉末，加工起来不容易。拿铜粉来说，要把孔雀石（品位极高的铜矿石）或铜钱（俗称通洞钱，当然是前朝发行、已停止流通的）经过高温烧“泡”，使其氧化，然后用石碓舂，用细筛筛，渐筛渐舂，取其极细粉末。整个过程十分费力费时，好在金属粉末用量很少。民国时期发明的玻璃釉，是在各种釉料中加入玻璃粉。玻璃釉极大地增强了陶器的光亮度，清澈见底，十分可爱。而且会产生“开片”的效果。开片即釉面发生龟裂，形成或疏或密完全不规则的网状纹路，极大增加了陶器的美感。开片这一自然过程，因玻璃成分的多少和受温的高低，会有先后长短的不同，有一出窑就开的，有慢慢才开的；有短时间就开完的，有若干年开个不歇的。玻璃釉在窑烧时极易流淌，故在上釉时需在坯子底部留出空白（不上满），以免沾死在其支撑物上。工艺档次较高的器物，如神佛造像、花瓶、净水碗、动物摆件等，多有三彩釉，即在一器上施两种以上釉色，使其斑斓华贵。釉料的配方严格保密，一般由家长掌握，配料时连家人都不得窥看。这就保障了各家釉色的不同，从而使釉色千姿百态。但这种保密又是相对的，因各种原因会造成泄密，这又形成华宁古陶釉色的一些共性。

施釉时，在大缸里将釉料加水兑成稀糊状，把釉水附着在陶坯上，俗称上釉。凡餐厨具以及用来装酒、油的器皿，要在“熟坯”上上釉，这才不会渗漏。其他坯子在“生坯”上上。熟坯就是先烧过一道的。（这种在熟坯上施釉后再烧的器物叫“二次烧成”）。给缸、盆、罐、碗、杯、盘、瓶等上釉，可概括为“内涮外浇”。内涮就是把釉水舀入器物坯子内部，以一定角度旋转坯子，使其均匀附着。外浇即用瓢、勺将釉水浇在坯子外表。神佛像等皱折多的坯子，用毛刷上釉，须细致周到，防止乱淌。两种以上釉色，先上底釉再上其他釉。各种颜色的釉水上在坯子上，外行人分辨不出，看上去都是恢溜溜的。一般小型器物由妇女和小孩上釉，大件则要由强劳力的男人完成。上过釉的坯子，要充分晾干待烧。

华宁古陶是怎样烧成的

（六）

烧 成

烧成这道工系最体现窑户陶人的团结合作精神。

华宁古陶烧制，是在“龙窑”中完成的。龙窑的名称很形象，是在一个适度的土坡上建窑，由低处向高处发展，一个窑仓接一个窑仓，一个大似个。外形如同一个个渐大的面包排列起来；内堂是一个个横长的拱券圆顶空间。一条窑可多至十几个仓，最下一个如面包车大小，最上一个可大过大巴车。整条龙窑如一条巨龙，却是头小尾大。窑是用含沙量很大的土基砌成。“龙口”是一个炉堂。每个窑仓上下壁砌成花窗，靠下壁处又砌一堵花窗半墙，称挡火墙。挡火墙与下窑壁之间形成一个火沟，一头留有火门，装有炉条，炉条下面是通风洞。火沟是各个窑仓的烧火处。另外，窑仓两侧各有一个观火孔直通窑内。观火孔是一个活动的土坯，取放自如。最上面一个窑仓之后砌有一个大烟囱。这种结构，各个仓是独立的，仓与仓之间又是通联的，很符合空气助燃和热气上冲的原理。在龙窑上方，要盖一溜瓦顶遮雨。

因为整个制陶周期不能拉得太长，长了会引响市场供应和资金周转，所以一条窑是几户合作建造运作。也有技术、资金条件允许的大户自拥一条窑的，但规模不宜过大。合作的在建窑之前或建成之始就要将窑仓分配各户，一户一仓或几仓。有协议决定的，有抽签确定的。分配时要考虑各户的能力和擅长，因为各仓所能装烧的坯件不尽相同，下面的小仓适合烧小件，靠上的仓越大越适合烧大件。窑仓主人一经确定就不变更，这样便于熟悉和维修。时长了，也会发生调换和和併，或者一条窑不够另建新窑的情况。一般是一条窑一个家族。民国时期碗窑村一百五十来户人家，有一半左右以陶为业，有十五条窑，分别称为车家窑、汪家窑、彭家窑、张家窑、范家窑、龚家窑……。

烧窑首先是装窑。装窑是从窑门进出，窑门是建窑时在一侧或两侧的每个仓留出的，待装好后用土坯砌上。装窑的基本原则是大小件搭配混装，尽量利用空间，坯件不能互相接触。比如大缸套小缸，小缸套大盆，大盆套汤钵，最后复上一口大缸。各个套装的坯件之间要垫以“墩儿”或“支丁”，墩儿是预先烧好的大小不同的筒形垫子，支丁是临时裹了河沙的小泥团。这支丁和墩儿的作用是便于通火和避免互相沾接。碗、盘、杯等小件要摆放在匣钵里，不能摞，一钵钵往上加。匣钵是圆形平底直帮的浅盘，陶人称“盘儿”，一尺五寸左右过心，帮高三寸，周围有四个火孔。墩儿和盘儿可重复使用。神佛像、花瓶、鼎炉、净水碗、动物摆件等工艺精致的要格外架空保护。有经验的师傅装窑时会将一些小盏、小勺、小玩具之类到处塞。总之空隙越少越节约。户与户之间坯件有剩余和不足的可互相通融串装。

全条窑装好了，就开始烧窑。烧窑的燃料是上好的松柴，自有山民供应。负责点火烧窑的师傅是经验丰富、责任心强者，两人一班，两班轮换。先在“龙口”处的炉塘点火，小火中火大火逐渐升温，其作用在于使全窑预热。烧两昼夜就将炉塘封闭，点火烧第一窑仓。第一窑仓烧到火侯就闭火烧第二仓。如此闭下点上，一直烧到最后一仓闭火，一般一仓要烧三天三夜，闭火冷却三天三夜。一条窑可以自下而上边烧边出，边出边装，装好再烧，循环往复。从前没有测温仪器，火侯完全由师傅通过观火孔观察掌握。估计已到火候，师傅会将铁制拨火棍从观火孔伸进去，使其靠近一个较大的坯件。这时火红的坯件遇到冷铁棍这个“参照物”，其火色会改变，如果下子亮起来，就说明火侯到了，就可以闭火，如果还不够亮，就必须继续加火。关闭炉门和窑门的土坯因每窑都须开闭，且时常更换，就不至于与整个仓壁沾死。

出窑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候，全窑甚至全村的老老少少都会来围观。古陶的成品率只达六七成。哪家的成品率高，器物周正，色泽漂亮，会赢来一片欢呼，赞声啧啧。哪家的废品多，器物歪扭，釉色不正，观众就不作声，偶有窃窃私语。这是技术和运气的见证。人们在心理上甚至会牵扯到人品上去。情况好的窑户会十分欣慰。情况差的，除被视为技术不行外，还会被认为人品差欠，不受窑神顾眷，主人十分难堪。前辈陶人大都品德端正，这是一个极重要的原因。

至此，这组文章算是完成了。在写作过程中，笔者每每产生时间倒流，与先辈陶人们对话、请教、交流的感觉。似乎身历其境，看到他们种种劳作，感受到他们的艰辛以及成功的喜悦和挫折的无奈，对他们的人格和技艺十分钦佩和敬重。从而更珍爱存流下来的华宁古陶。

作者简介

（顾继伟撰）

马朝中，华宁古代陶瓷收藏家，宁州逸士，古代文功底深厚，善书画楹联，马老年逾七旬，老人家古道热肠，对后辈常提携爱护不遗余力，对学术研究孜孜不倦，事无巨细，是我后辈同好学习的好榜样。

马老阅后自谦：

年愈古稀处，江郎才尽时。

丹青聊润眼，陶瓷与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