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芽

天外香客

<p class="ql-block">二月基本上到了五九六九尾声,人们常说五九六九过河洗手,说明气候开始变暖,冰河开始解冻,春草开始萌动。记忆二月与一种草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更与我的病紧密相连。那就是黄蒿,医名叫茵陈。我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它叫茵陈的。以前,它长老了,我们割回来晒干,用作生火做饭的柴。</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得了一种病叫肝炎,父亲为了给我看病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那时候也住不起医院,只能在家治疗。为了持续治疗,父亲舍不得花十几块钱搭班车,徒步五六十里路到一个有名的乡镇卫生院给我买药。眼巴巴盯着羊圈里的小羊羔,等不得长大就便宜卖了,用换来的钱给我抓药。我整天躺在床上,浑身无力,几乎每天是昏迷不醒的状态。母亲爬在我的床头上,不断的呼唤我的乳名,怕我睡着了醒不过来,也摸着眼泪,不吃不喝,说如果能换,她替我减轻痛苦,嘴上干出一层层皮。她紧紧地抓着我手,一遍遍唤醒我,但我一次次昏迷,我也不敢松手,怕松开了母亲的手,就再也醒不过来。母亲一会儿端来稀饭,一会儿端来开水,让我喝,我总是喝不下,睁开眼睛就感觉到天地旋转,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母亲温暖的手抓着我,我说,妈妈抓紧我,我怕睡着了再醒不过来,每次我睁开眼睛,母亲便激动地流下了眼泪,说,醒来了,忠于醒来了,娃,你想吃啥妈给你做。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母爱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家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父亲走一天路,只啃一个干馒头,一杯凉开水。身体也日益消瘦,但是,他还到处借钱给我看病。后来大夫告诉父亲,有一种药叫茵陈,当地有,不用花钱买,看能不能找上。一般正月的芽最好。有“正月茵陈,二月蒿;三月四月挖来当柴烧”之说法。记得二月还是很冷,几乎还是冰雪覆盖大地。父亲每天很早就出去到阳面山上去找茵陈,地还没有解冻,茵陈还没有长出来,只能挖开冰层和冻土层,在根部找芽,往往一整天才能找一小撮。回来时,鞋子已经湿透了,身上全是泥。父亲拖着疲惫的身子,但是强打起精神,给我熬了茵陈水,熬好,放到我的枕边,嘴里念叨着,赶快好起来吧!为了给我治病,全家人都出去到山上找,几乎跑遍了家乡周围的所有大山,挖遍了所有冻土。</p> <p class="ql-block">记得,祖父就是专职给我熬药的。他每天准时生一个柴火炉子,上面放一个砂锅,把药袋子打开,说这么多,这孩子真命苦啊!一副药熬三次,经常因柴火不好,炝出眼泪,有时候火还会把胡子燎了。但是他也不顾及了,有时候不耐烦了,说,光中药都吃了七十二付了,怎么还不好!平时,祖父是非常爱惜胡须的,经常梳洗,显得很有精神,他也十分爱惜自己的胡须。那段时间,我瘦得几乎就是皮包骨头,为了很快好起来,一直坚持服药。来探望我的邻居都说我的皮肤都成了草的颜色了,临别的时候,都长长叹一口气。从他们的话语中,我似乎读出了什么似的,强打起精神来,对他们笑一笑,示意感谢。后来,病情慢慢好转了。母亲说,多亏了那些茵陈,救了孩子的命。我对茵陈有了深刻的认识,感觉到草的神奇和伟大。后来也认识了蒲公英、迎春花、米爪爪、奶瓜瓜、丝瓜、木瓜等等,也能随口叫出它们的名字,像叫乡村里孩子的乳名一样,相信,这些草的名字就是乡村人给它们起的乳名。它们就像无声的伙伴,陪伴着我度过了青少年时代。</p> <p class="ql-block">后来,每到二月,春容萌动的时节,我就想起了那些草儿来,或者进入梦里。也依稀记得我常常带着小伙伴们到山里采野花和果实吃,见到它们,似乎老朋友再次相遇,有说不完的心里话,也似乎是亲人的集结。春雪已经消融,家乡的山野一定又泛出淡绿色,一切都苏醒了过来,季节仿佛翻了一个身,又回到了春天,给人带来无限的希望。</p> <p class="ql-block">如果季节跟草一样会发芽,那么春天就是四季的芽,如果人生也有春天,少年就是人生的芽,都充满了无限的希望,因为他们都蕴含着童年的快乐,美好的未来。即使有些许的烦恼,也是一种稚嫩的美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