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向华

<p class="ql-block">大凡在外事业有成且上了一定岁数的人说起出生地,往往称道某某县是他的故乡。而我乃碌碌无为平庸之人,提起故乡,自然直指那名不见经传的偏僻小村---周集小街。</p> <p class="ql-block">我爱故乡,爱故乡的一草一木,更爱故乡淳朴善良的人们。即便岁月的答案告诉我,故乡太遥远,流逝的故乡往昔早已老去,但我对记忆中故乡的念想却无法忘记。</p> <p class="ql-block">怎能忘呢?我的故乡,是我生命的源头,是我衣胞埋藏的地方,是我求学十二年的地方,是我生活和工作了近四十年的地方。<span style="font-size: 18px;">这里有母亲盼着我归家的白发飘飘,</span>这里有我从少年到青年再到壮年的喜怒哀乐,<span style="font-size: 18px;">这里有我太多耳闻目睹过的乡情往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退休闲赋,停下了漂泊的脚步。年纪大了,对现在的记不住,对过去的忘不了。</span>无数次梦里回故乡,无数次亲朋聚身旁。曾经的故乡,有亲人的叮咛,有母亲的微笑,有一起玩耍的发小,有屋檐下长长的冰凌,有迎娶新娘的油脂伞。无数憨厚朴实的乡邻,清亮如带的小河,<span style="font-size: 18px;">暮归的老牛,</span>飘香的槐花,清幽的草香。还有那,生产队社场边那无数红了又落的桑椹呢?街后那洼每年冬天孩子们溜冰玩耍的池塘呢?我家对门李氏兄弟门口的蛐蛐笼呢?我那些成摞成棞的小人书呢?我那些一块光屁股长大的小伙伴呢?</p><p class="ql-block">流年已经斑驳了昔日的琐碎庸常,为什么这些本该淡忘的回忆,从没走出过我的脑海,扎根于心,挥之不去。这应该就是叫乡愁的滋味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怎能忘呢?想当年我离开老家周集到县城谋生,本已年迈的父母仍坚持住老家生活,说住老家熟人多,何况更不愿成为我的拖累。那些年,老家有牵挂,回家有奔头。假期节日,我或专程或顺道,为双亲带些茶食点心,腐乳水果之类,心里充满了温暖。时间一年年流逝,父母一天天变老,再后来只要见到我回家的身影,父亲第一句话总是"今天星期天呀?"母亲的第一句话总是"乖乖想吃什么?"显然,双亲真的老了。渐渐地,我越发觉着回老家是一种幸福的忧伤,也是一种甜蜜的惆怅,更是一种温馨的痛苦。</p><p class="ql-block">现如今,双亲亡,归途茫,从此无由归故乡;恩难忘,泪两行,世上再无爹和娘。家乡成故乡,<span style="font-size: 18px;">近乡情更怯,我家那住了多年的老屋虽然早已易主,但</span>这些年只要我偶尔回故乡,必特意去看老屋几眼。尽管在没有了父母的老屋,我俨然成为了故乡的客人。砖还是那么红,瓦还是那么青,一砖一瓦似乎还有我父母的气息。故乡物不是,人也非,唯在心中轻轻问,我的故乡,别来无恙?</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怎能忘呢?那时候,乡村人的生活,简单而满足,贫穷而乐在。除了社直机关的砖墙瓦房,乡亲们住的是清一色的土墙茅草屋,没有窗户档,没有防盗门,大家下田干活、晚上睡觉抑或走亲访友才锁门,其余时间门都是敞着,邻里串门抬脚就到,无需提防。</p><p class="ql-block">那时,乡邻们的生产及生活用具是互通有无。诸如张家借李家的铁锹挖地,李家借张家的水桶抬水等等是寻常事儿。平时谁家如有好吃的,总忘不了给隔壁邻居端送一碗。母亲说这叫邻居碗套碗,来回周底转。如果谁家因为孩子上学等有特殊困难向别人借钱的,最多年底一定奉还,从没听说过有赖账跑路的,更没听说过有为欠钱的事对簿公堂的。</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夏天的傍晚,是小街上人们劳作了一天之后最惬意的时光。晚饭时分,因为屋里太闷热,人们纷纷将小餐桌搬到门外,一家老小一边扇着芭蕉扇,一边慢悠悠地喝着稀饭,老人拉呱的,少妇训孩子的,青年逗乐的,还有那此起彼伏喝粥的吧唧声,俨然成了街道两侧特有的风景线。此刻如果有人路过街中,客气的乡亲们不约而同地依次向路人打招呼"来吃晚饭噢",让人心里感到阵阵温暖。</span></p> <p class="ql-block">怎能忘呢?故乡曾经有我的初恋,她,当年插队知青,大眼睛,薄嘴唇,齐耳短发,修长身材。不知咋的,我一见她心里就怦怦地跳,她一见我就微微地笑。那时候社员出工都要准备一个小本子,记工员负责到田间在大家小本上盖章。她就是盖章的记工员,我发现她每次总是替我最后盖章,以便有机会多说两句话,和她对话时我头也不敢抬,那种柔柔的,痒痒的,甜甜的感觉无言以表。那年春她被招工返城了,亲手送给我当时最流行的黄色帆布挎包,我得瑟了好久。后来我念高中时,我们还通了几封信,信中尽写的是彼此学习或生活情况。当时我难免自惭形秽,农村户口,高中毕业之后前途渺茫,她属工人阶级,我和她是两条不可能交汇的平行线,没有资格谈感情。曾记得我有一次展开她的来信,信纸上竟然还有她的泪迹,我知道她在等我开口表白,可那层感情窗户纸,终因我的胆怯和不自信而未敢捅破。再后来就没有了后来。半个世纪过去,但愿她过得比我好。</p><p class="ql-block">回想那些年月,咱农村人一般不𢤦男女恋爱是咋回事,<span style="font-size: 18px;">绝大多数人的婚姻都是媒妁之言,父母拍板。人们提到男婚女嫁</span>总是羞涩的,神秘的,要是听到有人为自己介绍对象,定会脸红到脖子根。即便是结过婚的夫妻,要是想手拉手还得找个僻静的地方,以怕人笑话。再有那时虽然领结婚证的极少,但结了婚,就过一辈子。 </p> <p class="ql-block">怎能忘呢?仨老侄儿还在周集小街居住,亲情的礼尚往来拉动着我的双腿,牵扯着我的心。每每回到故土,认识我的人和我认识的人越来越少,可谓"耳畔频闻故人死,眼前但见少年多",心里难免阵阵伤感,许多曾经熟悉多年的人,他们的音容笑貌,如刀刻斧凿般印在我心头。老堂哥,一个人撑起九口之家,虽穷得叮当响,但从不忘记每月向支部交一毛钱党费。跛足爷,身残志坚有学问,我"芫荽"一词的两字师。在那动乱年代,他不肯受屈辱,竟然选择了自行了断以证清白。张二姐,我结婚时请的伴娘,受糖尿病折磨数年,最后连唯一的儿媳妇也没有见过。还有刘锦凡,我的好同学;李二蛮,我儿时的跟屁虫;朱大姐,咱西街永远风风火火的女能人;周七叔,远远闻名的修车师傅......他们,都先后去了一个共同的地方叫天堂。</p><p class="ql-block">人生如梦,岁月无情。故乡的变迁告诉我,人的生命就如一根链条,永远有比我年轻的孩子,比我更年迈的老人。生命的过程,注定是从豪情到安祥,由灿烂到平淡,谁都如此。<span style="font-size: 18px;">直面过往,无须伤春悲秋,</span>关键是活着的时候要用一颗浏览的心面对世界,努力把尘世过得有滋有味。</p> <p class="ql-block">回望岁月,缱绻流年。年轻时读过余光中的巜乡愁》,读过季羡林的《月是故乡明》,并不完全理解其中的滋味,如今读懂了却不再年轻。大抵谁都是年纪越大,越是走不出故乡的羁绊,经过时间的打磨,在岁月的长河中,故乡一生难忘。<span style="font-size: 18px;">这就叫年少未觉家乡好,到老方知乡愁长。</span></p><p class="ql-block">故乡,我爱你。谢谢你给我许许多多刻骨铭心的怀旧情结。</p><p class="ql-block">我爱你,故乡!谢谢你让我结识了这片土地上那么多淳厚善良、勤劳质朴的父老乡亲!</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