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饺子的故事 </p><p class="ql-block">——河南转插散记之一</p><p class="ql-block">初仁 </p><p class="ql-block">1976年秋天,在北京睡了些日子地震棚,下了几回馆子,又在石志民家跟时在北京探亲的几位荒友喝过庆贺粉碎四人帮的大酒,前后磨蹭了几个月,百无聊赖,正式从北大荒转点到河南尉氏邢庄公社良种场继续当知青插队。 </p><p class="ql-block">不是自然村。良种场的人都住集体宿舍,除了几位老把式,绝大部分都是附近村里的农民子弟,纯朴、善良,但文化程度不高,跟他们处关系总的来说是学着融入嬉闹叫骂。惟一不同是围大簸箩剥花生皮时,装不经意碰碰同组都叫翠儿农家女孩子的手。分说也算不上占便宜,因为那时节我有着干脆就死皮赖脸入赘她家好歹稳定下来的念头。除此之外,平时只跟一位叫杨小宽的农业技术员是地区农校毕业的有些交流,比如防治小麦粘虫什么的,在黑龙江农业大学进修植物保护时我学过,算是有些共同语言。有一次,他托我往北京家里帮买一种什么紧缺药名子忘了给他母亲治病,不过就是帮个邮购小忙,但似乎他看的很重,或者觉着有面子,于是总念叨哪天请初哥到家坐坐哈到家坐坐。一开始,我倒是很有期待,想去甭管谁农户家看看新鲜新鲜,但时间一长,早忘到脑后。 谁知隔年早春里的一天,杨小宽对说,你看,老是说,就今天,初哥到家喝酒。 </p><p class="ql-block">他家在良种场以北三里地开外的三李村。朝北随着走到村头,转身代销点花块八毛钱买了两斤果子,进了他家的院子。土墙围起的院子里,有些知识,不脱寒促。 见过他家二老和媳妇儿子,在他的西厢房堂屋落座。地桌上已摆出两样酒菜,一样炒花生,一样凉拌白菜心,外加一毛钱一两的白干散装酒一瓶。我让加双筷子叫大伯一起来,老人家说还要下地,提起搂耙挎上篮子走了。 酒过一半,大娘从对面东屋灶火间端来两碗饺子,连汤带水,说是趁热吃,多呢还下着。看那饺子,皮是一熟就没了良心的红薯面跟白面两掺,咬一口萝卜细粉肉馅倒还不错,就着酒呼噜呼噜下去一碗。随便问句什么肉这么香。回说,鸡肉。心口不一我说,有酒喝,熬个白菜粉条就馍就得合,干嘛要宰鸡呢。难得主人实诚,忙说,倒也不是专为初哥你杀的…… 不是、不是瘟了两只嘛。该是见我脸上紧张了一下,赶忙又补说,赶刀。又说,要不怎么也得炒盘鸡杂给初哥下酒。 饺子又端上两碗,大娘还劝进,说你没吃几个嘛,说媳妇孩子都有。我推说撑着了撑着了,胡乱把杯中残酒打发掉,闲话片刻告辞。 </p><p class="ql-block">回来路上,回头确证门外送客一家人已转身回院,断无再续别谊出门目送望断之理,赶紧出溜儿下路沟,一手搂着一棵杨树一手挠嗓子眼,想凭搅动出酒醒酒的老经验把吃进的饺子呕出来。干呕了一晌,脑浆子都胀疼了,饺子倒底一星半点也没呕出来,酒与菜也如是,很是纳闷蹊跷。定下神来想了想,合理的解释只能是,胃囊久违腥鲜,一见肉来管它什么肉,加速度运作完毕,早已将残渣馀孽输送到胃头之外大肠之间,恕不返场了。 </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