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大跑裤”

秋妮

往事篇

红红的“大跑裤”

大 地

1971年，我第一次代表公社参加全县少年篮球赛。初到东京城镇，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一切都那么新鲜，游渤海国遗址，看南大庙，感受最深的还是那些城镇球队，服装整齐、球技精湛，许多跑蓝、投篮、运球等动作从来没见过，惊叹不已。相比之下，我们这支来自边远山区“杂八凑”球队，显得太寒酸、太落后了。球员上场都穿着外衣外裤，有的还带着帽子，一场球只得十来分，打两场就被淘汰了。我总共上场不到五分钟，一分未得，首次出征惨败！

第二年，公社正式成立了中学-----平安中学，多好听的名字啊！设六、七、八三个年级，百十个学生，我读七年级，属现在的“初二”。校长是从外地调来的，四十多岁，早年毕业于哈师院政教专业，是全公社唯一的大专生。校长整天“蛤蟆烟”不离嘴儿，自制个半尺多长装烟的大布口袋，别在裤腰上，我们私下叫他“大烟口袋”。

校长到大城市上过学，兴趣广，自己不会打球，却极喜爱打球，一开学就组建了校篮球队。春暖花开时，县里下达了比赛通知，我们更加刻苦训练，体能、球技大有长进。可学校穷，买不起运动服。经校长四处求情，带领全校师生到山上栽了两天树，挣点钱，还是不够。大家商议自己做——“跑裤”。“跑裤”实质是内裤，和赵本山徒弟张小飞在央视耍活宝出事时穿的“灯笼裤”一个样式，绸子或薄布面料，宽松肥大，极适合休闲和运动。

我们村虽地处偏远，但背倚几十丈高的“大红石砬子”山，东靠潺潺的牡丹江水，传说是满清入关前储备粮草、训练士兵的大本营，山清水秀。村里满族老户多、大户多，散落各地的后代也多，和城里先进的生活方式有着天然联系，穿衣戴帽较为时尚，“跑裤”是当时村里最时髦的服饰。

时隔一年，我们再到东京城，让人刮目相看：一个个下穿红绸子“大跑裤”，上配绿色背心，活像一帮“马戏丑角”，再加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勇猛顽强，一鼓作气打败了所有对手，轰动了古老的小镇……取得南部赛区冠军后，我们即刻乘火车移师北上县城，南北部冠军决赛！

晚上，新修建的县体育馆灯火辉煌，座无虚席，人们争先恐后地想看看，“土八路”和正规军怎样决战？我们一出场，观众似乎惊呆了，这哪是篮球队，分明是“马戏团”啊！片刻，为我们这等“解放思想、改革创新”报以热烈掌声。到灯光球场打球，有无数观众捧场，是我从小的愿望，如今成为实现，我全身热血沸腾……不知是观众倾向弱者的掌声，还是我们“无知才能无畏”的精神头儿，把对方镇住了，毫无斗志，败得一踏糊涂，我们夺得了全县冠军。

校长特激动，不断擦那啤酒瓶儿底厚的眼镜，问我还想干啥，我说想喝汽水。校长把我们领到一家商店，高声喊道：搬两箱汽水！从来没管够喝过汽水，一毛二一瓶，我连喝两瓶，噎得直哏儿喽。校长看我们喝饱了，才想起抽烟，一摸，从不离身的烟口袋不知啥时丢了。

红红的“大跑裤”，给我们新生的中学带来了荣誉，出名了！也给我送来了好运——入选县少年篮球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