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快过年了,春运大幕已经开启。我走在北京街头,漫步在清河交通枢纽广场,望着高铁车站进进出出的人群,看着一个个手拉行李箱、肩背行囊,步履匆匆的背影,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 ,想起当年我们回家过年时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题记</p> <p class="ql-block">那是插队后第一次回家过年。</p><p class="ql-block">春节过后短暂的假期就要结束了,那天上午,我和同学杨卫东在永定门火车站登上了北去的列车,踏上了归队之路。蒸汽机车冒着浓烟、鸣着汽笛缓缓驶离车站。</p><p class="ql-block">列车很快驶离了市区,在京郊大地上奔驰。那时这一带还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极目望去,一片碧蓝的天空,远处的树丛疏淡地散布在田原上,一座座农舍,被它的院墙包围,几颗大树遮荫着;果园,菜园,田垅间还能看到片片残雪,大自然无限的妩媚多姿,无限的诗情画意。</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出了市区到了远郊南口、八达岭一带就进入了山区,车窗外几乎都是高山峻岭,经过了长长短短数不清的山洞。通过隧道时车厢里的灯全打开着,像是晚间,一会儿出了隧道,窗外亮了才感觉是白天。列车吐着的浓烟在山腰间缭绕着,烟尘不时随风刮入车厢内,到处弥漫着呛人的气味。火车是慢车,不论大小站,每站必停。火车鸣着笛,车厢摇晃着,车轮在铁轨上发出咯噔咯噔的震响,单调、无味和无耐。</p><p class="ql-block">我们带着父母给准备的干粮,有烙饼,有馒头,车上备有开水,饿了便就着开水吃起来。</p> <p class="ql-block">列车继续奔驰着。到了山西大同,已是华灯初上,我们要在这里换乘南去的列车,坐到阳方口站下车。在候车室耐心等了一个多小时,包头到太原的列车终于进站了。火车在大同站只停5分钟,时间很紧,我们扛着大包,抱着提包,拽着网兜拼命挤上了车。</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车上挤满了疲惫的乘客,已经没有空座了,就连通道上都是人挤着人,人挨着人,有站着的,还有坐在地板上的。我想,坐</span>车到阳方口要四、五个小时,而且带的东西又多,得找个地儿坐。</p><p class="ql-block">我们发现车厢中部好像人少点儿,就赶快挤了过去。看到有两排座位上,面对面坐着四个人,一位老者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坐在一起,对面是一对中年夫妇。双人座位,小孩子占地儿小,座椅上还有点儿余地。</p><p class="ql-block">老者看见我过来,便让身旁的小姑娘往里坐了坐,对我说:“凑合着坐这儿吧”,我赶紧道谢,挤坐在小姑娘旁边,心想,这回碰上了好心人。</p><p class="ql-block">行李架上也是满满的,我们就把提包、行李放到了坐位下面,卫东则在旁边的地板上放了一个包包,坐在上面。我对卫东说:“那我就先坐着,待会儿咱们换着坐吧!”安排妥当,我俩这才松了口气。</p><p class="ql-block">我终于有时间观察座上的四个人了,老人八十岁左右戴着一幅金边眼镜,满头白发,精神矍铄。小姑娘是老者的孙女,安静地坐在老人旁边。对面的中年夫妇是小姑娘的父母亲。</p> <p class="ql-block">老人听说我们是去阳方口,便说:“阳方口我去过,那地方是个风口,冬春风沙大,天气可冷了,在古代那儿还是个重要的关口呢!”。老者很健谈,接着给我们讲起来阳方口的历史。阳方口是忻州地区宁武县的一个小村镇,在县城以北约13公里处,是宁武县的北大门,也是三晋的重要出入口,一条恢河自北向南穿镇而过,《三关志》称其为“晋北第一要地”,可见其军事、地理、战略位置的重要。它是通往太原、大同和晋西北兴县、河曲、保德、偏关、神池、五寨、岢岚等县的交通咽喉。</p> <p class="ql-block">小姑娘也静心地听着,忽然说:“爷爷,那地方为什么叫阳方口?”小姑娘不解地问。</p><p class="ql-block">老人抚摸了一下小姑娘的头,说:阳方口因此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历朝历代均有军队驻守该关口。宋朝时因杨家将驻防于此关口,所以简称杨防口,后来简化为阳方口。历史上也曾称九龙口、九牛口、阳方堡(杨防堡)、阳方口堡等。阳方堡原建于明嘉靖18年(公元1539年),万历4年(公元1576年)又进行了增修,城堡扩大至二里多。著名的万里长城在其境内延绵三十华里,今天,阳方口长城尚存的有:城北砖劵拱门、西长城的夯土城墙和土筑墩台、东长城的很大部分砖砌墙体及两座较完整的砖砌空心敌楼……。</p><p class="ql-block">我和老人继续聊着,小姑娘听着听着打起了瞌睡,爬在爷爷的腿上睡着了。</p><p class="ql-block">夜深了,我们虽然有些困倦,但也睡不着,两个人互换着在座位上坐,也算缓解一下疲惫的身子。</p> <p class="ql-block">到了阳方口已是凌晨一、二点了。我们与老者告别,并再次谢过,随后下车前往长途汽车站。</p><p class="ql-block">长途汽车站地处火车站的西北方向,两站相距约3里多地,但感觉特别漫长。当年这段路上没有接站的公共汽车运营,所以只能步行。离家时父母亲给带了不少吃的用的东西,家人们平时省吃简用,从不多的粮食定量中给我买了几斤大米和挂面以及炸酱等食品,装了一手提包。再加上随身带的其他衣物,大包小包好几个,我们就肩扛手提,在漫漫黑夜中艰难前行。</p><p class="ql-block">走过镇中的一条主干道,穿过拱形的堡门,前面就是宽宽的恢河,过了恢河大桥,再走不远路边便是长途汽车站。</p> <p class="ql-block">这是我第二次路经阳方口。笫一次是从北京到兴县插队中途转车,并在此住了一夜。那时看到过残存的城墙和堡门,并没有觉得那些残垣断壁有多好,倒显得是那么破败和苍凉,从未驻足细看,匆匆而过。现在想来,那才是真正的历史文物、宝贵的物质文化遗产,应该认真加以保护。</p> <p class="ql-block">这里有多条线路通往晋西北各县,每条线路每天只发一班车,早晨发车,下午到达,双向对发。</p><p class="ql-block">进入候车室,看到里面已有不少人了,偌大个候车室,室内坐椅很少,旅客满脸倦容,或站或席地而坐,还有的铺着行李直接躺在地上睡觉。看着横七竖八地躺着那么多人,估计不少人前半夜就已经在此候车了,省去了住旅店的花费,能省点儿就省点儿呗,那时人们都很穷啊!</p><p class="ql-block">我们也找了个地方,坐在行李上,眯着眼睛歇息,盼着天亮。</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天亮后,开始检票了,人们按照各自乘坐的线路依次排队上车。</p><p class="ql-block">从阳方口到兴县有400多里路,满载着乘客的大轿车行驶在公路上,远处是起伏不断的山丘和层层梯田,山下有星星点点散落的小村落。我们一夜都没怎么睡觉,此刻睡意袭来,坐在车上昏昏欲睡。从这里到苛岚县城没有大山,路也是柏油路,还算平坦,但车辆还有些颠簸,人的前额或鼻子不时撞到前排座椅的靠背上,一下被碰醒,揉揉鼻子、前额,不一会儿又眯瞪起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那天天气阴沉,快到岢岚县时天空飘起了雪花,远处的烧炭山,也慢慢地变得模糊不清了,也不知山上下雪了没有,很是担心。烧炭山是去兴县的必经之路,山上全是盘山路,坡陡、路窄、弯多。如果山上雪下的大,车辆就不能上山,只能停驶等待。</p><p class="ql-block">果然,我们的担心变成了现实。刚到岢岚车站,就看到了站内的通知,山上雪大,已封山,车辆停驶。</p> <p class="ql-block">看来今天只能住在这里了。下车后我们随着其他乘客就近找了一家旅店,登记了一间比较便宜的房间。</p><p class="ql-block">服务员带我们到房间内。这是一间长方形的大屋子,三面相连的大通铺,住着近二十个人,屋中间有一砖砌的炉灶,灶内的炉火正烧着,上面的大铁壶“呲呲”的响着,冒着热气。房间里弥漫着呛人的煤烟味。</p><p class="ql-block">既来之则安之。外面下着雪,天湿路滑,不便出去遊逛,想到这两天晚上又都没睡好,现在终于能好好地睡一觉了,于是和衣而卧,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天已黄昏,肚子也饿了,便走到街上,在附近的小饭馆吃了碗刀削面了事。</p><p class="ql-block">晚上,昏暗的房间里,人们有的在侃大山,有的坐在炕上抽着烟、吞云吐雾,有的在打扑克,满屋的煤烟和烟草的混合气味。</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外面雪停了,赶快去车站去打探消息。车站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可能一半天通不了车,既便山上不下雪了,也得等护路工人把积雪清得差不多了才能通行,让我们回去等待。</p><p class="ql-block">闲的无聊,就到附近的街上逛了逛。看到镇子在群山环抱之中,是个小小的盆地,山上白雪皑皑,一片银色的世界。天气寒冷,街上没有几个人,路两旁有几家小商铺,有的没有开门,门户紧闭,有的门开着,但少有买家,出来进去的几乎都是和我们同行的乘客在闲逛。</p><p class="ql-block">中午简单吃了点东西,又睡了一觉。醒来见天已放晴,赶忙又去车站打探,结果还是悻悻而归,需继续等待。</p><p class="ql-block">第三天,一大早又去打探,还是没有通车的消息。有些乘客干脆就等在候车室不走了,坐在长椅上闲聊、打牌,消磨时间。就这样我们在无聊和焦躁中又渡过了漫长的一天。</p><p class="ql-block">第四天,早早起来又去了车站。这回终于听到了好消息,车站写出了通知,上午11点钟发车。乘客们高兴起来,回到旅店退了房,带上行李,回到候车室等待。</p><p class="ql-block">上午11点准时开车,车辆缓缓驶出车站,司机小心翼翼驾车前行……。</p> <p class="ql-block">烧炭山在县城的西南方向 ,是来往兴县的必经之路,当年毛主席带领中央机关由延安转移到西柏坡就经过了这座山。时间不长客车就进入了山区,缓慢行驶在上山的道路上。</p><p class="ql-block">远处是重重迭迭,连绵不断的险峰峻岭,山坡上覆盖着积雪。路面上的雪基本上融化了,汽车在崎岖的盘山路上缓慢行驶。路面很窄,两辆车勉强交叉通过,一边是峭壁,另一边是悬崖,感觉头晕目眩,一会儿上坡,一会下坡,让人担惊受怕。</p><p class="ql-block">这时我想起了一九六八年十二月十日,我们初次从北京来山西插队时的情景。</p><p class="ql-block">那天下午,我们乘专列到达阳方口,在旅店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乘汽车去往兴县。当年交通条件差,县运输公司大客车少,300余名男女知青,只派了两辆大轿子车。大轿车留给了女生坐,男生坐的是解放牌大卡车。夜间刚刚下了雪,公路两边一片洁白,路面上还有薄薄的一层冰雪,天气十分寒冷。同学们蜷缩在没有车篷、没有任何遮挡的车厢内,虽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棉大衣,戴着棉帽,但仍难以阻挡刺骨的寒风。我们揣着手、埋着头,昏昏沉沉的,在巅簸起伏的路上坚持了近8个小时。300多名知青顺利到达了兴县县城,可是给知青们拉运行李的一辆带拖挂的大卡车不幸在烧炭山上出了事,车翻下山底,行李、物品撒下一坡,很多行李箱被摔的粉碎,有的人行李只捡回捆成一捆的几块箱子板。一名司机不幸遇难。 县里派人把知青们的行李、物品捡回来,摆到县革委会的大会议室,让知青们认领。我们得知司机遇难的消息后,感到十分难过,大家主动做了个大花圈放到大会议室里,表示对这位师傅的悼念。</p><p class="ql-block">多少年过去了,这件事想起来仍令人心悸。</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正想着,忽然一阵颠簸,打断了我的思绪。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虽也弯多路陡,但行驶缓慢,没有感到太大的惊险。而下山的路才让人惊心动魄。弯道很多,曲曲弯弯,车在坡道上从高处往下行驶,眼看前面就到了悬崖,好像无路可走了,但见司机脚踩刹车,双手急打方向盘,车辆来了个180度的急转弯进入了下一个坡道,接着瞬间就到了又一个转弯处。这时让我想起了那句成语叫“峰回路转”。这条路已然走过了两次,这回有了些心里准备,但仍是提着心,双手紧紧抓着前排坐椅的后背扶手,瞪大双眼盯着前方。而车中时有女士的尖叫声入耳。就这样也不知道转过了多少道弯,终于下了山,到了“界河口”村。</span></p> <p class="ql-block">过了“界河口”,道路就平坦多了,但沙石铺成的路面,仍有些起伏不平、巅巅簸簸。公路依山而筑,一侧是悬崖峭壁,另一侧山崖之下就是蔚汾河。</p><p class="ql-block">以前曾听村里的插队干部老李讲述过蔚汾河,他原是县水利局干部,对县内三大河流和重要水库的情况了如指掌。这条河发源于岚县的野鸡山,长约80余公里,由界河口进入兴县境内,经恶虎滩、二十里铺、奥家湾、蔚汾镇、蔡家崖、高家村等村镇,在张家湾村汇入黄河。自古以来,蔚汾河便是兴县主要的生产生活水源地。</p><p class="ql-block">再往前走就是明通沟水库,一座大坝横卧在两座山坡之间,这是一座以防洪、灌溉为主的小型水库。</p><p class="ql-block">听车上的乘客讲,这里离县城还有40里路,不算太远了。我们好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人也精神起来。</p> <p class="ql-block">下了长途车,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看时间还早,我们又不想在城里旅店住宿,便决定当天赶回甄家庄村。</p><p class="ql-block">走山路回村大约50里路。回村的路就在汽车站对面的南山上,与蔚汾河隔水相望。</p><p class="ql-block">过了河,走不多远就是上山的路。我和卫东弓着腰,<span style="font-size:18px;">手</span>提肩扛着大包小包,顺着蜿蜒的小路,一直向上爬行。到了半山腰回头望去,山脚下的蔚汾河如带,横贯东西,穿城而过;城中的房屋、行走的车辆,尽收眼底。</p> <p class="ql-block">再往上走,转过一道弯,翻过一道山梁,环顾四周,只见群山连绵,起伏不断。山顶上四处都是光秃秃的,满目都是裸露着黄土的梁峁山丘,只有一条小路曲曲弯弯地伸向远方,路两边有些稀稀落落的權木丛和杂草,眼前只能望出去不到十几米的距离,是因为视线被路边的陡壁遮挡住了,等转过弯去,刚觉豁然开朗,没走几步视线就又被挡住了。</p><p class="ql-block">山上很少有过往的行人,只有我二人艰难地走着,一会儿上坡一会下坡。走一会儿累了,就停住脚步歇口气,然后接着走。穿着厚厚的冬衣,再加上沉重的行囊,身上出了不少汗。走了一程又一程,又渴又累,于是停下脚步坐在路边休息。没有水可喝,便把包里剩了的两个梨拿出来,大口大口地吃完,解了解渴。卫东从身上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我,说:“抽根烟吧,都说抽烟解乏”。他自己也点燃一支抽起来。在村里我俩不抽烟,也不会抽烟,而且对烟也不感兴趣。这次卫东带了几盒烟,一是为途中备用,二是为回村时与同学、老乡应酬之需。这会儿我点上烟,也只是把烟吸进嘴里,然后再从嘴里吐出来,就是随便冒个烟儿,也试着从鼻腔里冒烟,却呛得连连咳嗽。抽完一支,又歇了会儿,身上缓过点儿劲儿来,我说:“嘿,还真是感觉不一样,身上轻松多了”。到底是歇会儿管用了呢?还是抽烟管用了呢?天知道,管他呢!这时眼看着太阳已经西斜,估计时间不早了,我们便起身接着赶路。</p> <p class="ql-block">下山要比上山省劲儿多了,但坡陡路滑,也得小心翼翼,有时走的收不住脚了,就一溜小跑下去;有时干脆蹲下像坐滑梯那样,出溜下去,这样还真是省力,快多了。当然,路两边不是悬崖峭壁,前边还有弯道陡壁挡着,否则真不敢这么做。</p><p class="ql-block">下到半山腰了,看见太阳也从西边落了下去。过了这座山,我们还要翻过对面的那座山 ,再走30多里路才能回到村里。</p><p class="ql-block">到了山下天渐渐黑了下来,小山沟里天亮的晚,黑的早。山脚下的村庄就是肖家洼村,村子夹在两座山之间,与对面的山隔着一条小河,这是我们的必经之路。</p><p class="ql-block">经过了小村子,再向前,走到山前小河边。这时天已大黑,天上没有月亮,小河上也没有桥,只有几块大石头摆在河中供人通行。四面一团漆黑,周边安静极了,静的让人可怕。眼前是哗啦哗啦的河水,对面是黑黝黝的山崖,显得阴森森的。平时很少走夜路,黑天半夜走山路又危险,并且听说上山还有野狼出没,心中顿时害怕起来,不敢走了。我和卫东决定还是再回到肖家洼村,找找村干部,看看能不能找个住宿的地方,等明天天亮再走。</p> <p class="ql-block">于是转身往回走。到了村口,见有个人正从一个院子走出来,我们赶忙迎上前去,打问村支书的住处。那人一看我们是知青,就说:“他家就在前面,不远,我带你们去!”见到了村支书,卫东赶忙给支书和带路的老乡递上一根烟,向支书说明了情况和来意。支书姓肖,看样子三十岁左右,高高的个子,身体很壮实。他听罢,点了点头,说:“跟我走吧!”。出了门,七拐八拐,支书带我们来到一间窑洞前,门没关严,从里面透出一丝光线。支书推开门,我们跟着走进去,见里面有一对老夫妇,女的正在灶台上刷锅、洗碗 ,男的坐在炕上,抽着烟。肖支书对老夫妇说:“这是在固贤公社插队的北京大学生(兴县人对北京知青的称呼),天晚回不去了,今黑夜就在咱居舍(家)住了”。又对我们说:“你们就住这儿吧!”我们连说:“谢谢,谢谢”。安排好,支书转身回去了。</p><p class="ql-block">大爷招呼我们到炕上坐,暖一暖身子。卫东赶忙递上一支烟卷,老人接过烟看了看,顺便夹在了耳朵上,指着自己手中用羊腿把子作的烟袋,说:“还是这个过瘾”!然后接着抽他的水烟丝,另一只手里还拿着点烟的香,边抽边聊天。这时我们才知道,这是支书的父亲和母亲。肖支书早几年也在北京的部队当兵,复员后又回到村里务农。</p><p class="ql-block">这时大妈端过两碗开水,对我们说:“走的渴了,先喝点水,你们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做点吃的。”我们的肚子早就饿了,这时忙说:“大娘您别忙了,我们带着挂面呢,自己做吧!”大娘把锅中加上水,把火点着,等水开了,我们把挂面下锅,大娘也把盐、醋、辣椒面儿放在了灶台上,让我们拌面用。挂面煮熟了,让了让二位老人,大娘说他们刚吃完饭,让我们赶快吃。我们就连汤带水,狼吞虎咽般的每人吃了一大海碗,填饱了肚子。</p><p class="ql-block">山里人睡的早起的早,歇了一会儿,二老准备睡觉了,我和卫东也上了炕。炕上没有多余的被子和枕头,我俩就头枕着提包、身盖着大衣,和衣而卧,呼呼大睡起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我们就起来了,准备趁早赶路。大爷说“吃了饭再走吧!”我们不想再麻烦人家,便婉言谢绝,说:“不用了,我们刚睡起来不饿,吃不下。”临走给两位老人留下了一把(斤)挂面、一盒大重九牌香烟,又抓了一把大白兔牌奶糖留下,以略表感谢之意。二老不肯收,再三推托,但最终拗不过我们,只好收下了。</p><p class="ql-block">告别了两位老人,我们就出发了,前面还有30多里的山路在等着我们。</p><p class="ql-block">一路上我在想,老区人民是那么淳朴、善良 ,本不相识的陌生人,竟像是老朋友相见,热情而真诚,真是让人感动。在离乡背井的路途,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暖,一路上的艰辛,一身的疲惫,也化为了乌有。</p> <p class="ql-block">回到村里,晚上躺在被窝中,我回想着这几天的行程,掰着手指算了算:从北京到阳方口坐火车一天一夜;从阳方口坐长途车到岢岚县用了半天多;从岢岚到兴县半天 ;途中住宿三天四夜;从县城到村里步行将近一天,这样算来离开家已是六天五夜了。心里想,这么多天过去了,北京的老父老母肯定惦记着,该给家里写封信了。于是披上衣服、拿出纸笔,坐在被子里匆匆写了一封信,报报平安。但是,并没有把路途上的境遇写的那么详细,免得他们担心。</p> <p class="ql-block"> 结 语</p><p class="ql-block">几十年过去了,如今火车已通到了兴县,高速公路也通往四面八方,人们出行再也不用翻越烧炭山了。从北京到兴县开车走高速公路,只需七、八个小时便可到达,变化翻天覆地。</p><p class="ql-block">回想起来,我在山西生活、工作长达24年,回京过年多次,但让我最记忆深刻的就是插队期间,那六天五夜的旅途;至今难以忘怀的那夜、那村、那人家。</p> <p class="ql-block"> (说明:文中图片选自网络,特致谢原作者!)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 完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谢您的阅读!</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