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的烦恼

北平

      一个人一辈子剃过多少个头，恐怕没有几个人清楚。在剃头这件事上，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深深记得自己至今只剃过三个头。

        少年时期我生活在乡下，全村只有一个剃头匠。那个剃头匠姓陈，是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身体瘦弱，患过小儿麻痹症，有一只腿留下了残疾。在20世纪70年代靠剃头赚取工分为生。

      他的剃头工具很简单。一把推剪、一把条剪、一把梳子、一把刮胡刀和一把圆鬃刷。这些工具他都会与磨刀石、荡刀布一起清清爽爽地放在剃头箱里。他隔三岔五背着剃头箱在村子里跛着不方便的腿上门剃头。

      小时候喜欢剃头的也许并不多，我是最讨厌剃头的。他每次转到我们家附近，我就会闪电般地躲起来，直到看到他远去为止。

      儿时头发长得很快，一两个月刘海就会遮住眼睛齐到下巴，这很难过我父亲那一关。父亲剪的是平头，而我喜欢蓄长发，对此父亲很不满意，所以父亲一回来休假就把我拖去剃头。头发被剃的短而又短，几乎和光头差不多。由于我年幼时较瘦，头型偏扁，剃后的头十分难看，那种委屈会持续很长时间。

         青年时期，发型有了自主权。20世纪80年代正时兴穿喇叭裤留长头发，我赶上了那个时代。数年里我从未光顾过理发店，自己买的一把条剪十分管用，只需简单地修剪一下刘海。当时我的齐肩长发飘飘然，很是风光。单位领导却看不惯，曾有人传话要我剃掉，我听到这话恨不得要晕了过去。我怎么也想不通，小时候父亲不让留长发，为什么上班单位也不让留长发？⋯⋯

   而今，我已步入花甲之年，青春岁月匆匆而过。除了皱纹爬上眉头外，新生力量----白发已贸然占领曾经的黑发。在许多公共场合，“爷爷”这个称呼已成为我的名字，这是我最不喜欢听到的。无奈只有买染发水“刷黑”装嫩，每次刷黑虽然能让我回到“伯伯叔叔”那个级别，嘚瑟开心一阵子，但是管的时间离我的渴望似乎相差甚远。时间久了，头发自然会长长，不剃又不行，我时常会在刷黑的“原生态”上挣扎，尽量拖延时间。我怕剃头后伪装的容颜立马原形毕露，昔日尚存的一点点芳华瞬间荡然无存，那样会使我变得更加“沮丧”。

   从少年开始到现在，剃头似乎成了我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