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往事叙 — 炉子

任旭声

炉子 航空兵19师郑州老营区原大门 原一中队宿舍 北京今年入冬冷的有点早，前不久还下了场雪，刮点儿风，很冷，不过房间里还是暖烘烘的，我望着窗外阳光下正在消融的积雪，思绪又把我带到遥远的军营。 一中队机械一分队战友 郑州机场住炮楼宿舍的战友 　　五十多年前的郑州冬天很冷，常常刮风，风起的时候，漫天黄沙，太阳没了光芒，只显出淡淡的黄色光晕，从机场工作回来，人人都是灰头土脸，虽然宿舍门窗紧闭，可是床单上还是落上薄薄一层黄尘。 当年营房的条件应该是很好了，唯一不足的是没热水，虽然有保温桶，可那开水只是供饮用的，而且只有中队部才有暖瓶，大家洗脸洗脚都是冰冷冰冷的凉水，早上洗脸浑身打颤，刷牙凉的牙根疼；晚上洗脚满身打战，那时没有暖气，睡到下半夜脚都暖不过来，那滋味实在难受，凑合几天是可以，整个冬季天天如此，就是受罪了，我就想，何尝不自己动手做个炉子呢！ 2014年在当年的宿舍前留影，左起牛立发，周国亮，于文印和任旭声。 2019年在老营房前留影，左起，任旭声，和积成和高秀江。 当年的林荫道还是那样熟悉亲切。 　　我从小在北京长大，那时家家都是使用蜂窝煤炉子，我用过，自然了解，心想，修飞机的做个炉子应该是“小菜一碟”。 于是我信心满满的开始找材料，维护组找个废旧的油桶，修理厂找几根铁棍儿，油桶顶部中央开个略大蜂窝煤尺寸的圆洞，另一端桶壁下部开个一拳略大的长方型通风口，再在方口上方开几个对穿的圆孔，把几根铁棍儿穿进去，当炉箅子，最后找来黄土和成泥，糊在桶的内壁上，中间留出蜂窝煤大小的圆柱空间，这样一个炉子就做好了！ 徐宪、宋建强、吕刚和于爱民。 一中队机械分队战友 　　说到这里，要特别感谢食堂的炊事班长，他是68年的福建兵，名字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个头儿不高，白白净净，很能干的一个人，煤，都是他点头从食堂拿的。 煤都是锃黑发亮的好煤，放入炉膛，下面点着几张报纸就引着了，炉子上面架上一桶水，一会儿就热了，这下有热水用了，大家别提多高兴啦！由于炉子的风门大开，煤又太好，时间不长就烧完了，好在煤有的是，不怕烧，白天是没有问题，关键是晚上，封炉子是个关键，而且是有一定难度的“技术活”，炉子不能灭，还要把上面的一桶水烧热，否则大家岂不扫兴啊。 第一个晚上，我把煤面儿用水和好，摊在炉口的煤上，厚薄全凭感觉，中间扎个眼儿，这个眼儿是大是小很难把握，大了，煤很快烧完了；眼儿小了，火就封死了。当时想好，半夜一定起来看看，应该没问题。谁知一觉睡到天亮，随着起床号醒来时，就感觉坏了，果然炉子灭了，封得太死了，大家只能无奈地又洗了一个凉水脸。 当年宿舍的楼道，现在前面砌了一堵墙，把原来T字型楼道截成两部分。 这是那唯一有吊扇的大房间，当年没有暖气，我睡在进门的窗前，现在已然成了储物间。 第二天，我总结了头一天的教训，封火煤的眼儿扎的略大一点儿，坐在上面的水桶与炉面留大点儿间隙，增加炉子的进气量，这天晚上我格外小心，睡下后不断提醒自己“起来看火”，半夜如愿醒来，赶紧到楼道看炉子，还好，经过“技术改进”，炉子不温不火，一点儿问题没有，上面水桶里的水都已经热了。第二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炉子，太棒了！炉子没灭，而且烧了满满一桶热水，自然大家开心的洗了个热水脸。 炉子成功了，大家洗上了热水，也算是个小小的轰动，自然吸引了其他房间战友们的注意，看来人人都想往“幸福生活”啊！经过简单推广，其他房间很快开始了制作，从那时开始，楼道两边的门口都是一个个的炉子了。封炉子的技术，经过教练及大家的摸索，各有各的高招，从此大家再不用发愁凉水刷牙洗脸洗脚了！ 炉子的作用不仅仅如此，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又添加烤鞋烤鞋垫的功能。 连队里都是年轻人，多数又都是汗脚，那时，营房离机场较远，都是步行来回，飞行日的时候活动量就更大了，穿着皮大头鞋奔跑一天，回来时鞋垫早湿了，鞋里也是潮哄哄的。 自从有了炉子，烤鞋烤鞋垫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了。尤其到了熄灯前后，炉子边上多是烤着的鞋垫大头鞋，微微散发着怪怪的酸臭味，尽管路过时略屏呼吸，也难免吸入，难闻，但不讨厌，我想，有过此番经历的人，怕大多都会形成嗅觉记忆，不管走到哪里，一旦触发，都会联想到曾经这段当兵经历。 记得春节吃饺子，最初是在食堂集体包，大锅煮，绝大多数人不会包，等盛到碗里时，就是片儿汤，大家怨声不断。自从有了炉子，改成拿回面和馅，以宿舍或分队为单位，自己包，为保证质量，不会包的，不让动手，脸盆（也是脚盆）代替了锅，这样一来，煮出来的饺子有模有样，吃起来有滋有味，北方兵吃到久违的家乡味道，南方兵惊艳饺子竟能也这么好吃！ 很多往事因为远去而开始模糊，即将或者已经被忘却，但是，唯独部队生活的记忆总是别样清晰深刻，每每想起心中都会不由流过丝丝暖意，总会产生一种不可名状的冲动，是沉浸，是欣慰，更像是心灵的一种追逐，追逐曾经当兵的那个年代，追逐那个曾经年轻的自我……。 2014年与郑州战友合影。 2014年与郑州战友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