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梦里悟醒</p><p class="ql-block">      曾祖父死的时候,我不知道悲伤,捞起一根哀杖小跑到墓坑边,眼巴巴地看着新土渐渐隆起;</p><p class="ql-block">       外公死的时候,我不会流泪,呆呆地站在一旁,外婆从其腰间抽出一根皮带系到我的腰间,说是留个念想。从此,“念想”到工作后十多年,更换了几次新皮,终于铁缠子撑不下去,“念想”断了,只留梦了。</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每当亲人离去,我不仅流泪,还悲伤很久,甚至梦中泪醒,枕湿一片。似乎悟些什么,终究又不透彻,启齿无章节,时断时续,只等再梦。连不谙世事早早夭折的一弟一妹竟也有梦于我,只能徘徊在交错的巨石旁,直到小坟无存,仰望前山后岭淡薄思情越来越远。</p><p class="ql-block">      玲妹夭折在我一年级的下学期,放学途中得信,泪即雨注,犹如泪管爆破,洒到七里外的外婆家,仍泣不成声。悲伤和泪水一古脑地全倾泻在玲妹身上。她,可怜的玲妹,教我悲伤,清楚了泪从何来--心里流出,血泪说辞覆蹈我身。</p><p class="ql-block">     外婆死在我高中一年级的秋季,是个星期天。周六下午回家,经西坪沟翻山在崖脖休息,骤生思想外婆的念头,谁料夜梦见面,醒来人就没啦。妈妈得信,从后山的红薯地里拔腿就跑,外婆从我家刚回去不久。我背着霞妹紧随其后,泪水断断续续了一路。写了一篇《外婆》的作文,老师在课堂上读给同学们听,曾几次手绢揩眼,堂上有泣声。体会到泪中有情,甚至情不自禁。</p><p class="ql-block">      曾祖母、大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亲相继离去,几尽要我泪干,还时常梦中相面,叮嘱做人做事之宜事。粗略想是:自然讲阴阳,平衡无灾无难,人体讲阴阳,平衡无病无恙。我就认为,阴间和阳间是相通平衡的,连接的是梦,梦不可欺。   每每梦后,能记起忆起的,都细细品想。曾祖母托梦姑奶,屋子的窗户被石块挡住,姑奶掂着小脚翻山越岭到坟前看到,坟旁的巨石有洞,让人刨红薯地时拾捡的石头塞满,姑奶一一扔进山涧,曾祖母即托梦告知:屋里亮堂了。姑奶说给我们,我想咋会这样?至如今,有资料说宇宙的物质,人类才认知了5%,还有95%是不知的,漫漫几千年啊,人类耍尽其能只知5%,因此,开启了暗物质研究。我信了姑奶说的事儿。</p><p class="ql-block">       庚子年新冠肆虐,连清明都淫雨霏霏,连绵不断,迟到了给故人上坟,梦就不断托来。先是外婆,她让表弟进城传话,住的房子漏雨,明确要求我修。进堂屋看到雨水如瀑,但地面由白色瓷砖铺垫,中间是黑白相见的六角星,外婆倦缩在左间后墙跟的床上。见我进来,即刻下床,小脚佇地,青布头饰,黑衫蝙蝠。多么清晰的外婆啊!和心中的外婆一模一样。房子怎会不漏雨呢?几十年都未曾换过,可阳间换了数遍,难怪托梦予我。等到山路不泥泞时,从镇上置办了一栋中等偏上的灵屋焚于外公外婆的坟前,愿他们在天之灵安逸其中,感知后人的美好变迁。外婆的新屋刚送到,祖父的梦来了,梦境是新堂屋的前墙已淋坍尺余,室内见天,坐在门槛上口含烟袋,望着门前圈里百十来斤的猪,一言不发。梦醒猜想着也是该换房了,便一鼓作气给曾祖父、曾祖母、大祖父母、祖父母焚送四座灵屋,我才心安理得的如释重负。</p><p class="ql-block">       梦是天地对话的载体,是阴阳两界心灵相通的桥梁,它能弥补生时的遗憾,修正活人的行为。前提是家和方能孝到,人如蜗牛,蜗牛为生息繁衍拖家而行,家破必亡,何言生衍。人若碎家,生命虽未熄,身价已大跌,父母心疼则孩儿无望,岂孝何哉?思想母亲,为我保家而忍辱负重,赋予祖辈完全之孝,赋予孩儿完全之爱。孝和爱不能对立,更不能分割,是等同的一体。破家则无孝!守家应如玉!家是什么?孩提时,以父母为家;成家后,以妻子为家;父母迈,以儿女为家。不可弄得无家可归,不可弄得支离破碎难以遮风挡雨。再穷再难再苦再累,以情撑家,没有过不去的火陷山。曾祖父母以苦情撑家的品德教我懂得,家是个讲情不讲理的地方,若争高低和对错,家不和必要破。这是吃老人碗底的智慧,托梦之所悟,焉知谁可苟同?</p><p class="ql-block">       经历了“吃食堂”饿死人的年代,曾祖父母、大祖父母、祖父母六七个碗底将我养大成人。所以有人质疑我“受老人影响太深”,这是梦多的根本。滋养我忘不掉从哪里来?尽什么责?做什么事?身累心畅亮,乐此不彼地默谋着“人生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坟修谱”,想着《周公解梦》有些道理,我们无知便是,就只能梦悟吧!2022.2.1</p><p class="ql-block">                 ( 虎年正月初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