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年味

江上明月

文/星铭

图/星铭

随着年关的临近，家乡的年味越来越浓。且不说大街上的人流熙熙攘攘，商超里的货物琳琅满目，无论你走进任何一个小区，放眼望去，各家各户阳台上挂着成串成串已经腌制好的腊肉、腊鱼、香肠、香鸡等腊货便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家乡的年货筹备工作很早，一般是进入冬季就开始了。前几年，在农村基本上是家家户户杀年猪，杀了年猪之后，便要开始筹备香肠、猪蹄等腊货，有的是晒，有的是熏，数量根据各家的经济实力和喜好不等。即便是近几年遭受非洲猪瘟和新冠疫情的影响，出于风险和安全的考虑，在农村已经很少有人喂养年猪了，但是临近年关，不管猪肉价格再高，各家各户或多或少依然是要晒制腊货为团年饭做准备的。

如果说晒制腊货只是年味的前奏，那么进入腊月二十之后，人们便要郑重其事的置办年货迎接新年了。正如顺口溜所唱的：二十一，添新衣；二十二，做新鞋；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打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腊月三十玩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虽然南北风俗有所不同，但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那是一样的。

家乡的年货除了晒制香肠、猪蹄等腊货外，其它品种五花八门，数不胜数。不过在我的记忆里，家家户户必备的、最具有地方特色的年货当数“蟠龙菜、陀螺包和豆制品”了。

蟠龙菜之所以受到家乡人的青睐，那是因为它与明世宗嘉靖皇帝有着很深的渊源，据说这位皇帝爷当年就是吃着蟠龙菜从家乡起程进京走马上任的。相传1521年（明正德十六年）明武宗朱厚照升天后无子继位，本着“兄终弟及”的祖训，由皇太后同时下诏让远在千里之外湖广安陆州（今钟祥）的堂弟朱厚熜和近在咫尺保定府的族弟翼王进京应诏，约定两人“先到为君，后到为臣”。朱厚熜为了节省时间，命府内厨师制作“吃肉不见肉”的干粮以供路途食用。当时府内有一名叫詹多的厨师，受破皮红薯的启发，做出了貌似红薯实为鱼肉的菜肴。于是朱厚熜怀揣“红薯”，坐着囚车，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最终先于翼王进京继承了大统。继帝位后，朱厚熜念恩不忘，特御赐菜名“蟠龙菜”，流传至今。蟠龙菜采用瘦猪肉和鲜鱼肉剁成肉馅，拌入肥肉丝条，加上上等淀粉、鸡蛋清、葱姜末和食盐等拌成馅料，将馅料裹在熟鸡蛋皮内，做成长约30公分、口径约5公分的扁卷筒，置于蒸笼内蒸熟即可。食用时将其切成薄片，摆成龙形于碗内，回笼蒸热，然后再从碗里扣入盘中，于是一道色泽鲜明、状如飞龙、肥而不腻、柔滑油润、香味绵长的佳肴便大功告成。因蟠龙菜色味俱全、寓意美好，成为钟祥人首选的团年饭上等菜肴。

与明世宗嘉靖皇帝有着渊源的，还有丰乐镇的陀螺包子。此物说是包子，但包内并无任何馅料，它是用糯米酒糟为原料，制成发酵剂，将优质小麦面粉加水不用碱发酵；采用嫩老面法，即在老面中加进适量面粉，以保证面干；然后将每个面团经过多次揉制，做成状似陀螺的圆锥形馒头。该馒头揉制的次数越多，里面的层次就越多，不像普通馒头那样坍塌扁平，其外形美，韧性强，颜色白，无裂缝，层次多，无蜂窝、不粘牙，味香甜，是钟祥人过大年必备的面食，寒冬腊月放在外面保存十天半月，其口感照样很筋道。相传1539年明嘉靖皇帝南巡承天府吃过丰乐河陀螺包后，很是赞赏，从此丰乐陀螺包远近闻名。在家乡自古以来流传着一首民谣：“丰乐河的包子，转斗湾的酒，要找新娘子往张集走”。由此可见丰乐陀螺包子的名气和地位了。

而家乡的豆制品能够享誉在外，则是拜农民起义军领袖黄巢所赐。相传唐乾年间，黄巢率农民起义军来到郢州（今钟祥）城短期休整，此间他结识了郢州弥勒院方丈文风高僧，两人一见如故，感情甚笃。在黄巢即将南下江西之时，文风高僧备下酒菜为黄巢践行，宴席上有一道素菜，黄巢很爱吃，便问此为何菜？文风高僧说，这是用本地石牌特产五香茶干制作的五香豆腐干。黄巢大加赞赏，从此五香豆腐干名扬天下。五香豆腐干不仅吃法多样、味道鲜美，而且便于储存保管，是钟祥人置办年货时的必备之物，更是赠送友人的首选礼品。

筹办完年货，便是过大年了。家乡人过大年最讲究的、最有仪式感的就是年三十当天中午的那餐团年饭了。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人们思想的开放，如今许多有条件的家庭、图省事的家庭，开始寻求去酒店订置团年饭，这样虽然省事不少，但在我看来，年味似乎大不如从前了。记得小时候，每到除夕这一天，家家户户不仅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还要贴门神、贴春联、贴年画、挂灯笼。不管你身居何地，过年了总要在这一天赶回家团圆。不管你家庭条件好坏，一家老老少少总要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个团年饭，放一挂长长的鞭炮图个喜庆。从晌午开始，农户的家门口便会陆陆续续响起鞭炮，谁家的鞭炮响了，这就代表这家的团年饭开始了。这里的团年饭也有讲究，决不象北方人家吃顿水饺那么省事，殷实的人家通常是“一蒸二炒、三鸡四鱼、五肉六汤、七肚八肺、九炖十元”上满十个菜才能开席。即使条件差点的人家，也要想方设法弄些好酒好菜过个新年，以图来年风调雨顺、红红火火。开席之前还要摆上碗筷倒上酒，叫请过世的先人回家过年：“历代祖宗，内外亲戚，过往的神仙，接您们来我家团年，吃好喝好，保佑我们全家老少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和和美美！财源滚滚！心想事成！”

吃罢团年饭，决不象现在忙着搓麻将，编短信，发微信，拍抖音，然后等着看春晚，抢红包。而是有四件大事必须去做：一是拿着斧头将房前屋后的果树砍上一刀，然后灌上米汤，祈祷来年果实累累。二是拿起铁镐铁锹将屋后的阳沟清理一遍，说是这样可以防强盗。三是傍晚时分，大人们则会拿着灌满煤油的罩子灯或者是马灯上山给过世的先人送灯，说是“三十的灯，十五的火”，年三十晚上谁家祖先门前的灯光越亮、时间越长，来年后人们的幸福日子就会长长久久。四是到了晚上，则要把家中房间所有的电灯都打开，还要专门在堂门前架上一盏灯，一直亮到新年钟声敲响，然后放上一挂鞭炮，说是这样来年的生活才会红红火火。

家乡的年味，儿时的记忆，处处洋溢着浓浓的亲情，包含着绵绵的乡愁。虽已渐行渐远，但却愈发令人怀念。

（写于辛丑年除夕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