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5 赤脚医生

司机老张

司机老张的朋友圈 翠竹青青哟披霞光春苗出土哟迎朝阳…… 这是当年描写赤脚医生的电影《春苗》的主题曲。当这个旋律再次回响在我的脑际，我想起了当年，想起了青春，想起了许多早己尘封的记忆…… 当年我到小学当老师的时候，你猜，我每天在哪儿上班？在集体户，那做什么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学校在放寒假！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接到学校通知，我代表学校参加大队批判右倾翻案风的大会。大会召开之前，书记在台上先宣布一件事，什么事？大队合作医疗站要培养一名赤脚医生。原来医疗站有两个赤脚医生，一男一女，男的可能耐了，共产党员，能说，能干，除了医疗水平不行，其他样样行！当时有一个非常流行的词叫换岗，他就被换到市医院当了党委委员，并且留在那里不回来了……女赤脚医生是个晚婚先进，换成现在的话就是圣女，终于在部队找到了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侶，最近准备结婚并随军去部队……这样，大队就急需要有个赤脚医生。书记说，各队看看，找一个聪明的年轻后生，咱们培养他当赤脚医生……注意呀！集体户的不要！他们都是飞鸽牌的，早晚都得走……看看！各队有没有，报一个，一队，你那儿有没有？队长粗着嗓子喊：聪明的哪有啊！他妈的一个比一个笨！二队呢？二队队长说，选赤脚医生我这儿没有，要是选谁能吃，我这儿有一堆……这时，我找到六队的老队长，让他把我的名报上，刚好书记叫到六队，老队长站起来，一张脸红红的，嘴里还呼着酒气，说，我们六队有……旁边五队长问，谁家小子？老队长答，我们户的张！这时传来书记的声音：你喝多少啊？一早上就喝！都说了不要集体户的！还你们户的张！户张、户张的，你给我坐下吧……周围传来一片哄笑……老队长挠挠脑袋问我，他咋知道我喝酒了呢？这时，我就溜出大会议室，心里想着，怎么能和书记说我很想当这个赤脚医生呢？走廊里碰上了大队长，大队长问，咦？你怎么不开会呢？我一着急把实话说出来了，我想当赤脚医生！大队长看看我，说，你要是当赤脚医生还真是个好人选，可你是知青，早晚要走的……除非……我立刻打蛇随棍上，除非什么？大队长又看看我，除非你不走！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然后说，可以！大队长看着我说，那你得写一份扎根保证书……好！马上就写！我当即跑到广播站，向陈姐要来纸和笔，保证书写的是力透纸背……有人问了，那要是真的有了机会，你走不走？答案当然是走啊！那你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的保证呢？你要是这么问，我就告诉你，当年全国扎根知青的先进人物，后来上了大学，当记者问他同样的问题，他是这样说的：革命需要我扎根农村，我就扎根农村！现在，革命需要我上大学，我就上大学……辨证法，大法也！ 大队长把我的扎根书锁进办公桌抽屉，然后对我说，这回再有招工指标，就不给你了！然后似对我说，又似自言自语，扎根是不可能的，但给大队干两年赤脚医生吧…… 第二天，我就告别了还没有登上去的三尺讲台，来到医疗站背起了药箱，十七岁的张老师华丽转身变成了张大夫…… 　　来到医疗站，跟着赤脚医生赵姐学当赤脚医生。不到半天，我就学会了。哈哈，别以为我是天才？我现在教你，你也马上就会！ 好，教学现在开始：当时的医疗站一共只有两种主要的药，一个是正痛片，一个是磺胺片，头疼脑热，感冒发烧吃正痛片，咳嗽咳痰发炎吃磺胺片……完了，讲完了，其他病怎么办？其他病上医院！说实话，能够用这两种药治好的病，就己经治好了90%以上的病人！普通人得的都是普通病，疑难杂症，得的人很少……所以10%以下的疑难杂症去医院吧…… 　　两天后，赵姐搬来一个半人高的玻璃器皿，对我说，今天咱们做柴胡注射液。于是先找出一斤中草药柴胡，用药罐熬了三遍，然后用这个玻璃的蒸馏冷却装置进行中药柴胡的提纯……经过一天的努力，都快半夜了，才制成一支安瓶的柴胡注射液。我问赵姐，这个药干什么用？消炎。这个药医药公司有吗？有。多少钱一支？9分钱。那我们今天不赔了吗？赵姐很严肃地告诉我不要算经济帐，要算政治帐！算经济帐，我们不划算，要是算政治帐，我们医疗站能够自制消炎注射液，使贫下中农的健康有了保障，这件事是具有伟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于是，我感觉到自己神圣而高大！ 第二天，赵姐把这支柴胡注射液安瓶系上红绸带，去公社报捷去了……回来时带回一张大奖状，端端正正地挂在医疗室的正面墙上！ 　　后来，赵姐结婚去了部队，医疗站剩我一个人了。每看一个病人，收5分钱诊费，开个处方，包两包药。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去市里的医药公司进点药，逐渐医疗站药品的品种增加了些，连青霉素都有了，为此，我和大队广播员还去公社卫生院学会了注射和测敏。当然了，新增加的药也都是最常用的药，如胃药什么的。怎么用药？有说明书…… 1976年9月9日，伟大领袖离开了我们。当时，真的感觉天塌了！在全大队的追悼会上，有一个贫农老太太，哭着哭着就晕过去了……她的三个大小伙子的儿子跑来喊我，大夫，快看看吧，我妈抽晕了……我当时也有点懵，立刻量血压，正常，心里有了底，对了，我的医疗箱里有听诊器、血压计、体温计，针灸针……用听诊器量血压没问题，一般来看病的年龄大的，我都给他们量一量，听心脏？听不懂！有一次听个老头的心脏，心跳的那叫个乱七八糟，就像要杀鸡时，把鸡抓住后绑上腿扔在地上时，鸡就在那哔哩扑隆的声音，我一听，不好，问他什么感觉？他说，就象偷人东西后，心里害怕，心里没底……我马上派人送他上医院！结果是心律紊乱！什么？派什么人送他去医院？真笨！派他儿子呀！我哪有人……听肺子我拿手，肺子里边一冒泡，病就重了，特别是小孩，即使连夜，也得套上马车送去医院！有点跑题，马上回来，回到晕倒的老太太这儿来，我一测血压，没有问题，立刻让她的儿子们把她背回家去，马上包了两包药，还是正痛片和磺胺片，我想了想，特殊时期，就没收5分钱的诊费……这个举措好像惹事了，我看见此时有好几个贫下中农老太太，用眼睛的余光瞄着我，一点点地要往地上倒，去晕倒，一个姑娘大声叫我——大夫！大夫！我妈也晕倒了……我马上从医疗箱里拿出针灸包，从中挑出根长15厘米，粗如锥子的三棱放血刺针，一边用酒精棉球消毒，一边自言自语：紧急情况下使用粗针，刺激人中穴，人中穴是人体最疼的穴位，治疗晕倒最有效……当我持针缓步走去时，她们都长呼一口气，从晕中缓过来了……当我回来路过那个姑娘身边时，姑娘恶狠狠地瞪看我，咬牙地说，他妈晕倒你就给药，还不收诊费，我妈晕倒你就用针，你咋那么坏呢！我无语…… 　　又到冬天了，工作组来了。这次运动叫割资本主义尾巴，书记被当做尾巴割掉了，名称是新生资产阶级份子！在寒冷的冬天，跟几个地富反坏在室外劳作…… 一天，书记被看押的民兵送到医疗室，书记对我说，我好象病了，很难受……我马上量体温、量血压……体温己经39℃！肺部听诊不正常！感冒药，消炎药，测敏，打青霉素……开出休假证明，停止户外工作，立刻休息！我和书记合计，青霉素要打三天，我到书记家去给他打，书记很坚强，坚持自己过来打，并语重心长，现在不一样了，你要保护好自己！三天后，书记初愈。我却被工作组叫去谈话！主要问题是为什么给新生资产阶级份子用好药——青霉素？我答，因为病情。可他是新生资产阶级份子！我想了一下说，他就是敌人的俘虏兵，得病也得治疗，因为我们是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后来听说，当工作组把和我谈话内容汇报给组长时，组长很气愤，下令调查我给书记送礼的问题，查出后将严肃处理！!每当我回忆到这里，我的内心都有深深的愧疚！说实话，我连一盒烟、一瓶酒都没有给书记送过，书记对我关心、支持、引导，使我在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我今天再说一句——书记，我欠你一份礼！由于这份亏欠，从当时起，就成了我人生中前行的动力！ 一周后，我接到工作组通知：为了充实农业生产第一线，让我回到第六生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