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报告文学》之三母亲,脚下那道坎坷的足迹

庄子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最令我不能忘记的为了钱,甚至是几角钱,受了不少罪。</p><p class="ql-block">娘是有经商头脑的。记得七十年代,家里下坪里种的豆角结的很繁,姐姐摘了一笼,让我提到麻街街上卖。一毛钱一斤,还没人要,可见当时人是多么的穷呀。坡上松毛多,背了一背篓,两面齐刷刷地整齐捆着,到麻街街上眼看中午都过了,还是没人要,街上有人给了两毛钱,我没舍得卖,最后集都散了,我只好往回背,但家里是不缺这些柴火的。还要上一条沟、上庙洼岭,热死黄天的。我灵机一动,背到崔河里我姨家,用松毛子换的吃了一碗杂面饭,记得杂面锅里下的有萝卜丝子。后来姨给我捎了二毛钱,就算是柴钱。</p><p class="ql-block">为了钱,娘可是想尽了办法。抱鸡娃,一个鸡蛋能挣一毛钱。家里抱一窝鸡娃,鸡刚出月,让我拿到麻街卖,记得是用铁丝灯笼,两头用纱布子蒙住,提到街上。哪天下着濛濛小雨,街上人少。一个比我大的娃,看了看我的鸡娃,说不要了。我也没在意就回来了。到家娘一数,没卖还少了一只鸡娃子,我想了一会,是有个小娃,看了我的鸡娃,没想到是个贼娃子,将鸡娃装在袖筒里偷走了。</p><p class="ql-block">这几件事,刻骨铭心。</p><p class="ql-block">清明坟里伐了几个树,一家分几截。我家分的是根橡木檩,很重,皮也刮了。但橡树一刮皮,风吹日晒开裂的很快,再放就没用了。娘让我叫上我建民表兄,抬到磨沟庙,用架子车拉到赵湾木材公司哪里卖了。没想到,哪么长的木头才卖了三块四毛钱,也不知到黑龙口街上买的吃些啥。到家将钱如数交给娘。娘说,“热死黄天的,也不买的吃些”。哪时人老实,不成熟,更不开巧。要是现在,不去受这份罪,卖了钱,绝对是要下馆子的。</p><p class="ql-block">为了钱,七七年、七八年我连续赶了两年麦场。</p><p class="ql-block">第一年是我小舅用自行车一直带着。早上饭也没吃,就出门走了。当车子骑到赵湾胎暴了,又找人补胎打气。哪时我不会骑车,长天大日头就是老舅一个人登车将我硬是带到了山外,这份舅甥的血缘之情至今也未曾还了。当时割一亩地二元钱,第一年挣了十七八块。第二年涨了,挣了三四十元钱,给队里缴了十几块,一天一块二。是下过麦场的人都说,哪钱不好挣,是在血盆里捞的吃骨头渣渣哩。 </p><p class="ql-block">为了钱,我贩卖过家里的洋圩种。记得父亲开会去了,我和安娃哥、建民表兄一人一麻袋,用架子车拉到金山岭上,第二天下了一场春雨,岭上的路直上,车轮子陷到泥里很深,一人驾辕,两人用力搬车轮子往前走,受的罪令人难忘。</p><p class="ql-block">为了钱,我到兴平贩过大蒜。从兴平背了八十斤蒜瓣,两毛三四一斤,为了省钱,傻帽也不知坐火车到西安,而是坐货车到了西站,一气背了十多里地,长布袋搭在肩上,前面压着腔子,透不过气,用手顶着,但脊背布袋一头压着没法子换肩,右肩硬扛到解放门汽车站,晚上睡在侯车室。后来造成肌肉软组织损伤。当时年轻,没在意。也不疼,到了部队,老是觉得背疼,一直到现在天气一变就疼的睡不着觉。</p><p class="ql-block">从小卖蒸馍,啥事都经过。</p><p class="ql-block">现在中国强大了,人们才感到国家象个国家了,有了国家,才有了老百姓的小家。我认为,小时侯家里有了母亲,才是家,有了依靠、有了温暧、 有了生机。当儿时,母亲不在家,好像家里没有了魂,没有了生气。我成家立业定居在城市后,仨个孩子也大了,但他们每次回家进门,第一句话先叫妈,如果妈不应声,在屋里转一圈,“我妈哩?”我在沙发坐着,他们视而不见,看来母亲在孩儿们心中的位置。</p><p class="ql-block">古言道“宁舍当官的老子,不舍讨饭的娘”,人一出生,学会说话时,第一句为啥子先会叫妈?</p><p class="ql-block">人一出生,第一声为什么是哭声,为什么不是笑声?因为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按教派的定论是: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受苦受难的苦行生。</p><p class="ql-block">在每个家里,母亲是一盏灯、是堵墙、是间房。她为儿女指路、挡风、遮雨,家是儿女的港湾。</p><p class="ql-block">从孩提时代起,冷了,双手强塞进母亲的袖筒子职暖;或着钻进母亲的怀里;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回到家里给母亲诉说。饿了,张口向娘要;衣服烂了,放娘怀里一扔。母亲永远是笑呵呵的。</p><p class="ql-block">小时肯感冒,一感冒就头疼。娘就到门口地畔子什么偏头草、车前子、紫苏、马扫帚、柴胡等中草药拔些回来煎服喝。这些中草药还真管用。有时拿针在灯火焰上烧一下,在我的额头上扎几下,果然不疼了。</p><p class="ql-block">娘在我老庄院里,也算是有点手艺上手巧的名旺人。常为妯娌或儿媳妇们接生,谁家娃们舌头上长了攀舌,就用瓷碗片子割掉。</p><p class="ql-block">父亲当了二三十年地方干部,家里常来人吃饭,而且是不付钱的软饭,出力不讨好的闲饭。客人一进门,父亲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面罐罐里有没有面,有没有柴火,就让娘做饭。这口气是绝对的要执行,没有商量的佘地。有的驻队工作组,一吃就是十天半个月。隔三差五,公社来的干部、县上来的都有。哪年月,家里有细粮实在不容易了。来个闲人多了一张嘴,我们兄弟几个就要少吃。往往是给客人烙白馍,白面,而给全家人吃黑馍黑面。就这还要等客人吃完了我们才能吃。几十年来,母亲不知做了多少人的闲饭。</p><p class="ql-block">这一生,我们做儿女的,欠母亲的太多太多了。</p><p class="ql-block">儿女们是飘在天空中的风筝,在广阔的天宇中尽兴,在微风中畅游;父母是掌控风筝的线轴。飞翔多少高度?什么时候放风,是父母似天气而定。父母亲绝对不会在风雨中放行风筝,担心风筝在暴风雨中折损无归。</p><p class="ql-block">时光流逝,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线轴越转越松,越来越唠唠叨叨。</p><p class="ql-block">慢慢地风筝开始试图挣脱掌控中的轴线,增加放飞时间。</p><p class="ql-block">有一天,线断了。风筝失去了方向,</p><p class="ql-block">一但掌控风筝的线断了,说明父母已离开而去。哪么飘逸在空中的风筝如同断了根的残叶,随风飘荡而去,或一头栽到在树枝上,失去了回家的线轴。</p><p class="ql-block">我每次要回家时脚底生风,急急火火;走时却恋恋不舍。</p><p class="ql-block">娘到了八十岁以后,家里的生活条件还没有提高,虽然同老仨吃住在一起,但事事还得老娘操心料理。门口地里的庄稼、地畔子拦杆梢子挡的好坏、春秋吃的各种瓜果蔬菜、果树栗子核桃今年结了没结?一天闲不住,一会在家里翻箱倒柜,一会儿独自一人跑到地里,锄草扶苗、坡坡坎坎沿低上高。有三五次不小心栽倒在地畔水沟里,路边的荆棘草丛中,哪狼牙棘挂着娘衣服半天出不来,几次昏了过去。有时栽倒后迷迷糊糊感觉自已这一次要栽死了,但过了半天,又苏醒了,自已从棘架笼里爬了出来。娘说自己是死过几次的人了,老天爷就是不收。所以娘对生老病死很坦然,想的很开。</p><p class="ql-block">娘是小脚,一人在家里沿低上高。爬梯子上楼最为危险,但老娘常常上楼梯很自然。老仨嫌娘不小心栽了,小脚踏不住梯档档滑了,就将梯子搬到其它地方藏了起来。</p><p class="ql-block">娘年纪一大,住在老家,我的人在外面飘荡,但心在家里。我的手机每天24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最害怕半夜或着是一大清早打电话。有时老仨一大清早有事没事乱打电话,我的心猛然一惊?有时回家狠狠批评一下。因为父亲过世后,老娘一人在家,身体不好,老仨时不时整天乱跑不着屋,令我心神不安。虽然久居城市,咸阳离老家不算很远,但多年来我一直是“心在曹营身在汉”。</p><p class="ql-block">因为老庄沟有我的父母高堂,有我的父老乡亲,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在老庄沟从儿童到青年,我的一生五分一时间光阴在这个穷山沟渡过。这里的一切:山山水水、沟沟岔岔、梁梁峁峁、坡坡坎坎、弯弯小路、桥石碾磨、房前屋后、阳沟猪圈、一草一木给我的青涩的脑海里打下了烙印。在我快到五十岁知天命的五十个春秋,朝思梦想的还是我的故乡。现在虽然久居城市,但这只是为生计养家糊口,为了儿女成长的一处临时居所,老庄沟才是我的根。</p><p class="ql-block">记得在山西工作时,有次年前腊月二十左右回家探亲,下着雪,到家天已黑了多时,父亲早已睡下。我进门后,父亲问我,吃了没有,我看看了家里,静静地,也冷冷清清,哪时没通电,一只小煤油灯在窑窝子亮着,这个窑窝子如同窗口,点着的灯一半照在锅灶上,也是进门的路灯,一半照在里收屋里的炕上,很是科学。屋里其它地方黑不洞洞地,心里一下子凉了很多。当时肚子确实很饿,坐了一晚一天的火车汽车,背个包包也很累,掀开锅盖一看,光光的,啥子也没有。我说我吃了,说这话是违心的。不想让父亲劳累了。我问我娘以?父亲说,你娘到王河里去了,帮你二姐蒸馍去了。</p><p class="ql-block">这一夜,我饿了一晚上肚子。</p><p class="ql-block">我心想,要是娘在家,绝对要给我做饭吃的。我也不会饿着肚子睡了一夜。</p><p class="ql-block">娘虽然没读过书,不识字。但娘给我讲过不少故事。也就当地农家乐的顺口溜,娘一边纺线一边给我讲,我听得很认真。六十多个春秋过去了,这些感人的故事,还记忆忧心。我今天的摄影艺术细胞对大自然的感知和悟性,有母亲的遗传基因吧。</p><p class="ql-block">我们刘家的家史,父亲很少对我说。虽然在家族长辈中,父亲算是个有文化的人,但从不讲故事给我。母亲没有读过书,但我从母亲哪里吸取的文学艺术细胞最多。有些话很经典。外家的家史母亲给我说的最多。说道外爷兄弟俩人,都是被麻街的土匪用枪打死的,兄弟俩人,死在同一天。外爷耀堂被打死在麻街,二外爷耀清被打死在自家院里。最后兄弟俩人尸体停放在一排,另人毛骨悚然。据人说,我的俩个外爷在当地很有名望,也很厉害。同麻街的土匪是死怼头,哪天将一个外爷绑在院子棚架桩上,拿枪打前说,这弟兄俩要打同时打死,不打一个都不能打,因为打了一个,另一个一定要报复的。在院里打的外爷,挨了两枪,打了第一枪,没有打到要命处,我的外爷喊了一声“嘿哟,我的妈,这下我不得活了”。接着打了第二枪。外祖母也是个厉害人,跑到麻街想托人保回来,没想到,她刚走到匡沟,听到枪响了,一口气跑到现场将外爷找人拉回来。</p><p class="ql-block">大舅父二舅父解放前后在当地也算是有威望的吃国家饭的老干部,但二舅父早年英逝。三舅父曾当过大队负责人,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大官绅士,也称得上是名门望族。</p><p class="ql-block">娘也讲了刘氏家族好多事,虽然带着自己成见,但母亲的话我还是相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