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家乡(35)飞 天 秋 千

神韵秋风

<p class="ql-block"> 飞 天 秋 千</p><p class="ql-block"> 六七十年代,没有电源,没有电话,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进入腊月,过年的气氛一天却比一天浓烈。</p><p class="ql-block"> 腊月二十五六,每家的准备工作基本安排好,村庄里开始搭秋千。这项工作各个生产队都要派年轻力壮的劳力来参加,地点选在村中心的河滩。因为村庄分河南岸和河北岸对应相居,打秋千方便,观看也方便,并且增加了热闹的气氛。参加劳动的有二十多人,砍树的,挖坑的,平场的,拗圈的,凑物的等等,来到场地就有活干。每个生产队砍一棵三丈多高的大树抬到场地。平场地的人,要把每年洪水冲刷的河道整平,垫上一层厚厚的土。挖坑的要挖好四个一米多深的坑,把杆栽进去,两个人分别爬上杆头用铁绳捆到一起,再把下面的杆填埋结实。横杆吊上去固定后,把用坚韧树枝经过火烤拗成瓜子型的木圈 ,拴上秋千绳并固定在两边,下面固定秋千板,就算完成任务。</p><p class="ql-block"> 秋千搭成,村庄就红火起来。首先满足儿童的欲望,抱孩的,拉女的,能蹦的,带跳的,高高兴兴来到秋千下,进入黄昏烘起火堆,人来人往持续不断。刚搭起的秋千,木圈与横杆的摩擦,“吱瓜、吱瓜”守在秋千旁住户的儿童,不用去秋千旁受冻,听着“吱瓜”的声音,就知道什么时候出去就能打秋千。</p><p class="ql-block"> 开始打秋千,有单打的,双打的, 男人和男人合作,女人和女人结合,男女相互配合;还有躺着打秋千的,爬着打秋千的; 小脚女人也敢登场;更有一绝的,打秋千可以翻过老杆……</p><p class="ql-block"> 全村五百多口人,至少有两百多人要打几下秋千。每天打秋千的人多了,只有按顺序挨号,约定成俗,不争不抢,只为新年有个好兆头。</p><p class="ql-block"> 大年初一就开始打秋千。老穆上场了,后面跟着“一支花”。别看老穆荫不拉叽,一米五五的身材,年龄三十多岁,头上已刻下道道皱纹,今天穿着新衣服,也像四五十岁的人。他是村里的放羊汉,闲暇时间,背着一股绳 ,常到崖头上,一头拴着自己,把绳绕到树上,一手抓绳,自己放绳子,在崖头掏几斤五灵脂,不断搞个零花钱,打秋千就是一个高手。今天老穆与村里的“一枝花”结伴,既是捻着号,她更想显示自己的美貌与身材。瓜籽脸,柳叶眉,樱桃小嘴人见人爱。马尾辫子两条与后襟齐身,腊梅花有襟红棉袄,翠绿色裤子,平绒底绣花布鞋,踏上秋千,就像插到上面一束鲜花。两人在秋千板上,她整整比老穆高出一头,就像带着自己的孩子。老穆爬惯了悬崖,每一脚都能踏到打秋千的点上。“一支花”与老穆对面,老穆当时感到别扭,但却憋着一股劲儿。秋千一蹬出老杆门,两人协作一下比一下升得高,离地面三丈高的秋千,已经升到一丈高,“一支花”心里有点发慌,老穆却力气倍增,惯性也自然增大。“一支花”头上浸出汗水,“哎呀”发出声音。地下观看的人拍起巴掌,并呼喊着叫好。打秋千有个传统约定:男女配对打秋千,女人开始害怕,在秋千达到最高处,地下的人听不到,女人要叫男人一声“哥哥”,否则的话,男人继续蹬高,女人哭也不会停下,地下只有呼叫声和拍手声。若是男人害怕,女人叫你叫啥你得叫啥。姐姐、妈妈、奶奶等你也得叫,并且喊出声音来让观看秋千的人听到。“一枝花”算错了账,老穆露了脸。</p><p class="ql-block"> 武春果,靳前女上场,这是一对小脚女人。年龄三十来岁,头上的辫子罩着丝网,俊俏的美貌靓丽照人,翠蓝色有襟衣服,系着镶边围裙,黑色裤子,绿色丝绸搅腿带,穿着白色袜子,两双小脚四五寸长,绿鞋帮绣着红花。男人不看脸看脚,女人不看脸看鞋,小孩子看着她们如何踏到板上。这两个女人在村庄是妇女的领军人物,都是非常积极的党员。一个是新法结生婆,一个是妇女主任。事事走在前头,从来不怕别人说东道西。两人开始打秋千,第一下人们推着秋千,送出她们老杆外,第二下就开始合力蹬,一下一下,渐渐升入高空。她们没有男人蹬得那么急,悠悠自在,尽显女人魅力。男人们紧盯踏板,脚跟东挪西转,老担心小脚踏空,秋千下去救美女再显男子汉大丈夫风采。结果两个小脚女人把秋千蹬得三丈多高,已经与横杆平 ,迎来了地下的阵阵掌声。</p><p class="ql-block"> 饿老雕上场。我们当地把老鹰抓小鸡的鸟叫饿老雕。饿老雕是我村打乌灵脂高手,不论多陡峭的山还是多空心的崖 ,他利用绑在身上的一股绳,都能飞进空心崖窟窿掏出乌灵脂,因此外号代替了他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他上场打秋千,就是来玩一场杂技。抓住秋千绳踩上踏板,秋千开始游动 ,他突然躺到踏板上,双手抓着一边的绳子 ,两只脚夹着另一边的绳子,屁股坐在蹬板上,一下子把蹬板上的绳撑得五六尺宽,一收一放,秋千迅速升高。一丈,二丈,三丈,最高点与横杆平行。人们瞪着眼看饿老雕横行的身姿,眨了一下眼,他双手抓绳立在蹬板上,悠悠地荡了几下就停下来。</p><p class="ql-block"> 饿老雕停下秋千,没有一个人去抢秋千,知道他只要继续打秋千,就会出几个花样,别人想去学,却怎么也学不来。他停下秋千,从蹬板上跳下来,双手又抓住蹬板上二尺高处的绳,先向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跳上蹬板,蹬板跟着已游出老杆外,出老杆蹲下向后蹬,进老杆蹲下向前蹬,很快就和横杆蹬平。与横杆蹬平就是打秋千的极限,他却继续在蹬,高出横杆还在蹬,自然瞪得上了天,一上天,秋千就要在横杆开始转圈,人们欢呼起来,一圈,二圈,三圈……三丈多长的秋千绳变成二丈,一丈……再转一圈就要碰头了,饿老雕像一只鹰,双腿一夹横杆,屁股坐在上面。他把晃动的秋千,反转着一圈圈退到地下,人们在欢呼的喊叫中,饿老雕抓着一根绳子。“汆”的一声,他已经站在秋千下。</p><p class="ql-block"> 年年搭秋,年年拆秋,新年里打秋千,比唱一台戏要红火两个多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