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辈分与称呼

君子兰

如今的农村，早不见炊烟袅袅，不闻马嘶驴吼；也有了公路交错、高楼林立。看起来似乎已与城市无二，只有那片片绿油油的庄稼提醒着我们：这里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家乡。其实，农村还有一个显著特点，那就是辈分与称呼。它彰显了浓浓的乡情，似乎成了农村的一个标签。

城市里的辈分，一概按年龄划分，如称呼老者为爷爷奶奶，与自己父母年纪相仿的为叔叔阿姨等。而农村则是按家族族谱论下来的，辈分大小与年龄无关。

我娘家在村里辈小。自幼，每每母亲指着一些明显比母亲还要年轻的妇女，让我叫奶奶的时候，我便很是疑惑不解。而结婚后，夫家辈儿较大。结婚时我才21周岁，彼时，一位年约三十的汉子口口声声地叫着婶子，还不住让他带过来的两个分别有五六岁和三四岁的男孩“喊奶奶”。刚刚迈出校门，感觉自己分明还是个孩子，却被两个孩子呼作“奶奶”，我的脸腾地涨成了一块红布一般。听对象介绍才知，那汉子叫文霄，是本家的一个侄子。那两个男孩儿，是他的两个儿子，自然应该叫我奶奶。紧接着，我便见到了文霄的母亲，那个比我母亲岁数还大的老人家，婆母指点着让我叫“八嫂”。

我和老公在同一所学校教书，虽也是在乡下，但儿子出生后受的是“城市般”的教育影响：对我的同事，儿子一概称为叔叔阿姨；对于学生，儿子则一律称作哥哥姐姐。

那次，我们带两周岁的儿子回老家，一进村便巧遇同院的八嫂。我们停下来与八嫂打招呼，八嫂也亲切地逗我儿子：“你叫我啥？小子”，儿子打量了一下，看到八嫂满脸的皱纹、花白的头发，便奶声奶气地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奶奶好！”八嫂忍俊不禁：“错了，孩子，不能叫我奶奶！”哪知儿子只顿了一下，立即改口“姥姥！”我赶紧解释：“孩子不认识您，他只会按岁数排辈分”。八嫂哈哈大笑，夸了声“这孩子，真聪明！”

小虎儿，是老公发小，两人一起长大，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但自从我结婚，小虎夫妇一直毕恭毕敬叫我“航奶奶”（老公小名叫“航”）叫得我脸红耳热，我说：“是不是可以叫嫂子？”小虎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交情是交情，称呼上可不能胡来，乱了辈分可不行！”

出门遇到小虎娘，老公向我介绍：“这是海嫂，小虎儿他娘”，我赶紧打了招呼。但事后，我疑惑地问：“你们这是怎样的辈分？”老公解释：“小虎的父母比我还小一辈，应该叫我叔叔。但是他们毕竟年长许多，我们称他们为哥嫂，这是一种礼貌！”我才恍然，这里面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

十里不同乡，百里不同俗。我婆家离娘家有百里，关于称呼，也有不同。夫家这边，称呼乡亲们中的婶子大娘及嫂子，往往在前面冠以其丈夫的名字，比如：“海嫂，强婶子”等；而我娘家那边称呼乡亲们中的婶子大娘及嫂子，前边冠的却是女子的本名，如“春芳嫂子，淑君婶子”等。我更赞成后者，女人出嫁后没失了自己的本名，似乎比前者更能体现妇女的地位。

农村中的辈分和称呼，是乡亲们依祖先族谱排序，生生不息，代代相传。自然纯朴，昭示了浓厚亲情，它与家乡的一草一木，炊烟阡陌一样，永远令人回味，令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