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队

翔爷

　　1974年春上，传来要整队的消息。不久就从公社派来了一个干部老张，又从县里下来一个干部老龚。于是整队正式开始。

所谓整队，据说是知青队的知青思想出了问题，有人不好好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于是需要好好整治整治。

大家心里都很紧张，不知要怎么整我们，能不能整到自己头上。整队开始几天主要是学习有关文件，读有关报纸文章。接着让大家自我检查和互相揭发不当言行，也有人写大字报贴在食堂兼会议室的外墙上。这时就有人把我和其他几个知青和到集上仓库拉粮的搬运人员打架的事揭了出来。

我想，我就像当年倒运时的姜 太公一样，倒霉的事躲都躲不掉，有一天吃完早饭，碗底还剩下一点稀饭，凉了，没考虑就随手倒在了住房后窗的土墙外地上。倒了以后我马上后悔了，于是我跳出窗外，准备处理一下，没想到，张干部正从屋后小路上走来，抓了我个现行，说我浪费粮食，这是典型的没接受好贫下中农教育的表现。于是他召集大家开会，批斗我。

批斗会场设在食堂，食堂只是几间大屋，西边一间是厨房，东边一间是装粮食，食油等的仓库，中间有三间空屋，是我们打饭吃饭的场所，有时也当开会的地方，并没有桌椅等。他们找来一个方凳放在会堂中间，让我坐那。其他人围坐在四周墙边上的木头上，或者直接坐在荒瓜（南瓜）上。大家轮流发言批判我，有说我和人打架的，有说我浪费粮食的，有说我讲三国故事的。我听之任之，无所谓，因为在我看来，这太客气了，和几年前父亲挨批斗时，被戴高帽子游街，架飞机，受捆绑，遭毒打差得太多了。突然有一个女知青的发言让我吃了一惊，她说我不能和家庭划清界限，思想悲观，不能自觉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并不是她说的不对，而是她平时和我关系不错，这些话都是我们私下谈的，没想到她在大会上揭发出来。更没想到的是她接着批我说和某女知青谈恋爱从而腐蚀了这个女生。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当时我确实和这位女生比较好，她经常帮我洗衣服，打打饭什么的，我也帮她干干重活，没事一起聊聊天。不过人家家庭出身好，我也不敢往那方面想，这怎么就是我腐蚀了她呢？再说这样一来你让她今后在队里咋抬头啊！果然我偷看了一眼，见她满面通红，眼睛似有泪光。我非常悔恨，没想到因为我而连累了她。

这以后，每天我们白天干活，晚上开批斗会，所幸又揪出了几个典型陪我挨斗。这样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候结束？然而转机还是来了！有一天我的好朋友孙黄神秘秘的告诉我，整队干部老张摸了女知青xx的手胳膊。我问谁说的？他说ⅩⅩ亲自告诉他的，并要求我保密。不过，我倒底没忍住就把这事告诉了另一个好朋友。结果一传十，十传百，不久全队知青都知道了。最后连队里领导班子的人也知道了。有天夜里，知青队贫下中农队长把我找到他屋里，问我张干部摸女生的胳膊是你说的吗？我一听。大事不好，只好硬着头皮说是的。队长接着问：“你又听谁说的？”我犹豫了一下，说：“ⅩⅩ亲自告诉我的。”队长听后点点头，大概相信了。张干部到我们知青队来行为确实有点不检点，经常到女生宿舍串门，说是教育谈话，可是有人真的看过他摸过女生的头或手，这些大家也都知道。队长听了我的话后，沉思了一下，说：“这些话你以后别再传了，张干部那是爱护知青，是大人对孩子的爱护。”“好，我理解，以后坚决不说了！”我说。队长又点点头就让我回去了。

第二天，队长召集大家开会，宣布自从整队以来大家思想觉悟提高了，整队已经取得了胜利，张干部由于另有任务，已经回到公社，我们知青队整队工作就此结束。

会后，我跟孙黄说，多亏你救了我。他说不是，是XX女生救了你。我想对啊，如果没有她这件事，整队还不知什么时候结束，我还不知道要多挨多少批斗。后来我们又想，张干部为什么急匆匆走了呢？可能是当时传说调戏强奸女知青的人都判了重刑的缘故，他吓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