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大姑姐是在党的生日那天出生的,因此我们都称她为“党的女儿”。今年七月一日下班后,我和爱人、儿子一起回婆家给大姑姐庆生。开门迎接我们的是大姑姐,“生日快乐!”我把手捧的鲜花献给她,她笑着接过花束,走到客厅,向沙发上的婆婆说:“女儿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美丽的鲜花献给老妈!”婆婆接过鲜花,还没开口,我爱人抢先说:“咱妈劳苦功高,自己一个人进医院,一个人生产,还生下个巾帼标兵!”我爱人提起的是六十年前的往事。婆婆是小学教师,年轻时虽然身体不好,得过严重的肾炎,几次晕倒在教室里,但工作起来,投入到忘我的境界,自律到严苛的地步。她总是说:“咱共产党员不能给党添麻烦。”怀孕期间没有请过一天假,开完建党四十周年庆祝会,独自走进医院,当天晚上产下女儿。</p><p class="ql-block"> 大姑姐生于三年自然灾害末期,缺衣少食;中学时代赶上学工学农上山采药,进工厂开车床。恢复高考制度第二年,17岁考上大学,工作后由于出色的表现,成为她们厂最年轻的车间主任。国企破产,第二次择业,现在是政府公务员,系统内连年的优秀党员,去年荣获“市巾帼标兵”的称号。</p> <p class="ql-block"> “多美的花儿啊!”婆婆欣赏着五颜六色的鲜花,像是自豪又像是嗔怪道:“你爸年轻时,成天干革命,你俩出生都是我一个人去医院,自己抱着新生儿结账出院,连他的影子都不见!”</p><p class="ql-block">听到婆婆这么说,正在书房写作的公公慢慢站起来,缓缓来到客厅,对婆婆说:“年轻时确实对不住你,不过咱是党员,总要把工作放在前头啊!”这些话其实已经说过很多遍。</p><p class="ql-block"> 公公退休前是陕西省作协领导,半生忙于行政管理,间或进行文学创作,五十岁以后才有比较多的时间从事自己热爱的小说散文写作,现在九十岁高龄仍然读书写作,勤耕不辍。中国作协授予他“文学创作六十年证书”。</p><p class="ql-block"> “我们俩出生时你在忙工作,我们成长中你还是忙工作,你这父亲也当得太轻松啦!”我爱人调侃公公。</p><p class="ql-block"> “轻松?我们那个时代的人,退休前从来没有轻松过!新中国的发展史就是我们的成长史。”公公这个年龄的老人,最喜欢怀旧。“解放那年我考入西北大学中文系,为建设新中国而读书;抗美援朝战争爆发,退学加入西北文联,作为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文工团秘书,走上前线,经受战火的洗礼;参加定西剿匪平叛,为巩固新政权而斗争;访贫问苦,在田间地头领导农民土改分田地;文革中作家协会解散,我被下放农村劳动锻炼,你出生的时候,山高水远根本回不来。”公公回忆起往事,滔滔不绝,如数家珍。</p> <p class="ql-block"> “爸,拼死拼活干了半辈子,既没有挣上多少钱,也没有出多大的名,连陈叔(陈忠实先生)都说,你是被行政工作耽误的大作家。如果改革开放后就专心写作,说不定还能写出不朽之作,后悔干行政工作吗?”</p><p class="ql-block"> “有啥后悔?工作总要有人做,党员就要服从党的安排。说到这了,给你们看一件珍贵的礼物。”</p><p class="ql-block"> 公公拄着拐杖走到书房,从书桌上拿来一个红绸子包裹的小包,层层打开,露出精致的红色盒子。</p><p class="ql-block"> “啥宝贝?里三层外三层!”我爱人说着就要去拿公公手里的盒子。</p><p class="ql-block"> “别动!我给你打开!你笨手笨脚的,别给我弄坏了。”</p><p class="ql-block"> 公公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露出鲜艳夺目的奖章,红色的党旗四周,环绕着金色光芒和葵花瓣,镰刀斧头的党徽和其下“50”的字样最引人注目,副章上“光荣在党五十年”的文字是对奖章最好的诠释。</p><p class="ql-block"> “这枚奖章你爸爱不释手,从作协领导送来到现在,三天了,谁来家里都给展示,自己也是不断的抚摸端详,像个孩子得到心爱的玩具,真是老小孩了!”婆婆说。对于九十岁高龄的公公,这些年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珍贵。</p><p class="ql-block">“这是对我一生的肯定!”公公激动地说。</p><p class="ql-block"> “太及时!太珍贵了!爸,快戴上!”大姑姐展开飘带,把奖章端端正正挂在公公胸前。</p><p class="ql-block">“来!咱们拍张全家福,留住咱爸最自豪的时刻!”我爱人提议。</p><p class="ql-block"> 随着相机的一闪,这个全家福定格于2021年7月1日。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华诞日,“党的女儿”大姑姐的六十周岁生日,公公获得“光荣在党五十年”奖章的幸福日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