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什么鬼？

我是一粒尘埃

　　543什么鬼？估计看了标题很多人都蒙逼。这是八十年代我们这的一个城市管理机构，相当于北京九十年代的联防，又像如今街上身穿制服且经常和小商小贩发生矛盾，甚至发生打人事件的城管人员。也许543只存在于地域。比如我们这个小县城。

　　我不知道其它地方有没有出现过同样的机构，但我印象中我们登封确实存在过。这个世界上有两种时刻，最让人刻骨铭心，那就是你人生最高光时刻和你人生最低谷最苦逼的时候。

　　能记住543我属于后者，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不能说是恨到骨子里，但能记住也确实是不容易呀。当时登封街面上流传一句话，543管嘞宽，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能管空气。也就是说在这个小县城里，没有人家不管滴。比如小到吐痰扔烟头，随地大小便踩踏花池，大到收税收管理费收保护费等等。

　　那时候的登封，真的就如卷席筒里唱的一样，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县城。老街就是现在的东关街西关街，当时这条街很窄，最长的是中岳大街。少林路那时候仿佛还没有彻底修通，时间久了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西关街和今天的嵩阳路交叉口那一块还不繁荣。嵩阳路南北仿佛也没真正通畅。市域面积小，所以被称之为登封小县。

　　八九年我辍学去了少林寺，在一个饭馆里当学徒，干了半年啥也没学着，于是一狠心我把老板辞了。然而代价是，半年老板就给了我50块钱，平均到每个月10块。从少林寺回家，经过登封县城时就快中午了。于是就想在县城转转，也想找个便宜地吃顿饭，走着走着就到了西关街城隍庙那一块。路南侧有家水煎包子铺，包子锅就摆在店门口。催风机嗡嗡的响着，火苗子呼呼地从锅底往外冒。包子锅里躺着一个个白胖白胖的包子，就像在沸水里洗澡似的，扑扑腾腾跳跃着。只见老板拿着小铁壶，往包子上淋了点香油，于是满大街滋啦啦的飘着香味。包子煎的是两面金黄，看了止不住流口水。

　　老板娘看见人就大声招呼着喊着，水煎包清真牛肉馅，个大肉多1块钱12个，面汤不要钱随便喝，这叫卖声是相当诱惑。我转了两圈，包子锅边站了好久，没舍得走，可也舍不得买呀，毕竟一月才挣了十块钱。可走吧迈不动腿，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老板是个大个子，看起来很面善，带着个回民帽子。他看我既不离开也不坐下，就悄悄给我说，来吧你要吃的话，我给你多铲一个，一块钱给你13个，保证你吃饱。实在经不起诱惑，我彻底缴械投降了。坐定，包子麻溜端了上来，十分钟不到，13个包子两碗面汤下肚。起身要走，老板一句好吃再来呀，我打了个嗝走了。

　　也许是有点没出息，居然吃撑了。我捂着肚子满大街找厕所，可越急厕所越找不着。着急中我跨过了那几乎没长一棵草的花池，跑到马路对面，翻过一睹临时工地的矮墙，解决了天大的事。感觉要是慢一分钟，羞死个先人了。

　　捂着肚子进去的时候，仿佛听到有人大喊一声，弄啥嘞？内急就没在意。提着裤子出来的时候，被一个带着红袖箍的老头拦住了去路。老头带着一个大框镶着金边的黑眼镜，手里还拿了根棍子，有点像黑社会。他指着我鼻子就是一通训。你回头看看墙上写的啥，来你给我念一念，回头我看见墙上用石灰水写的，不准大小便，违者罚款10块！老头说他盯我很久了。你不仅随地大小便，你还踩了花池，踩花踩草罚款3块，随地大小便罚款10块，赶紧交罚款吧，不然你今就别想走了。

　　13岁的少年，真如井底之蛙，没见过这阵势，当时真挺害怕的，加上自己确实理亏，只好低着头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一边手紧紧捂着口袋，一边又不停的叫着大爷，说着善意的谎言，没钱。心想着这大爷年纪大了，不会咋厉害，过一会肯定能网开一面，放自己一马。不然就算是挨两棍，只要不罚款都行。可谁知这老头根本就是个老痞子，一眼就看穿我有钱，哪肯放过呀！总之说到天边，说到天黑都不行，不交钱就别想走。而且还说你要不交钱，晚上就把你带到城关镇，把你关起来。

　　僵持了一个多小时，老头说啥都不肯放我走，眼看天不早了，我就尝试着说交5块钱中不中？老头说少一分都不中。真都快把我气哭了，这时候也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有个年轻人悄悄给我说，你交了吧，不交他是不会放你走的，还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告诉你吧，这老头可如何如何不好惹，是城关的赖皮。你想想呀，要不是赖皮他能干这。

　　这时候有个老太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说起了那老头，人家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啥钱呀，你就少罚点吧，叫人家孩子走了妥了，怪可怜的。看着老太太的面子，老头说最低罚款10块，踩花池那3块不要了。无奈，我掏出皱巴巴的10块钱递给了老头，当时心里难过极了。恨得咬牙切齿，杀了他的心都有，可一听说人家是赖皮，只好在心里骂他一万遍，去死吗，你这个为老不尊的混蛋。吃顿包子1块，去个厕所10块，倒霉透了，一个月工资就这样还没到家就没了。

　　我是一个倔强的人，从小就是。一生气决定不回家了，内心想着我得找个活干，非得把这损失的10块钱挣回来不可。背着铺盖卷换了个方向而去。

　　走了一会，看到街边正在砌砖建楼房，想着在家的时候，自己家里的房都是我们自己一家人盖的，父亲领着我们，没花一分钱工钱，就盖起来了一处院子。我鼓起勇气问干活的，要不要小工，那位大叔看了我一眼，向一边看了一眼指着说，那个带帽的就是包工头，你问工头去。工头倒也客气，简单的问了几句，这么小，你多大了？干过这活吗？会不会筛沙子搬砖，我连连点头答应着，会的会的，穷家孩子，啥都会干，叫干啥都行，钱少点也行。

　　最终我被留下了，只是工头说我个头太小，连小工都不算，干一天只能给3块钱。还好那时候还没有不让用童工那一说。于是白天风吹日晒，晚上逛大街睡工棚。这活一直干到那栋楼竣工，我才回了一次家。后来经常在小县城打零工，工钱也涨到了5块钱，9块。大概还记得当时我们盖的那栋楼，写这一篇文章的时候，回忆了好久，我觉得应该就是现在位于登封市公安局门口东隔壁的那栋楼，登封中国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