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 . 阿里

雷志刚

原订的8点20分航班延迟到10点30分，有点遗憾，错过了天边朝阳初升时摄影的最佳光线。这条航线并不是第一次飞行，沿途的景致也有很深的印象。尽管如此，还是满怀期望，期望能拍到不一样的照片，期望又一次的遇见还能带来意外的欣喜。摄影，有时就像繁复的生活，只是一种欲望，令人心动却不会躁动。

澄净的天空蓝得玄奥，白云叆叇。永远都矗立于天边的雪峰在长焦距的镜头里白得难以捕捉，过于明媚的阳光让延绵的群山失去了层次感。虽然拍不出高质量的影像，但只有放开这样的眼界，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这一片高迥的高原，既如此邈远深广。

一路向西飞去。雅鲁藏布江像是一条条鲜活的静脉，密密麻麻错扎交织。流淌的血液是青蓝色的，跳动着生命的律音。再往前走不多久，就能看到碧玉一般镶在山峦之间的羊卓雍错。一块一块的湖面，据说冬天永远不会冻结。湖的颜色里融有天的颜色，比天还深邃。

曾经，那里留下过我的自行车车轮的印迹，那是蚂蚁一般攀爬的体验。而现在，却是用鹰的视觉在体验。

延绵起伏的山脉渐渐远去，大地像粗糙褐黄的皮肤裸露在炽烈的阳光下。这时，飞机就驶入了世界屋脊的屋脊——阿里。

阿里，藏语的意思是“属地”、“领地”。这样荒芜，看不到房屋，看不到道路，看不到树木，被称为生命禁区的地方，为什么是“属地”，又是谁的“领地”？如果抛开历史与文化，以游离在高空的角度来看，这只能算是神灵的属地和领地吧。

苍凉雄壮的藏西高原，“一错再错”。块块湖泊，有的宽广如海，有的小如宝石，有的独处荒原，有的相依相伴。俯览望去，湖面布满丝丝冰冻的纹路，像是碧绿的翡翠，或者羊脂般的白玉。说不出名字，用照片对照地图，它们应该就是扎日南木错、塔若错、扎布耶错、仁青休布错、昂拉仁错……有的，不知道有没有名字，大约是靠车马也无法抵达的地方吧。每个湖，在广褒的原野上，在清彻的阳光下，透着它独有的色彩，就连冰层也无法将其封住。的确，如此奇特的景色，用文字不知道怎样去描述。看吧，这就是藏西高原。

褐黄的土地是冰蚀风刻的形状，能清晰地看见流水淌过的蛛迹被冻结在湖边。大大小小的“错”，就这样静静的呆在这片神奇的大地之上，守护着它独有的珍贵。

短暂的航程，眼前的景致让人目不暇给。我承认，在穿越藏地的旅途中，常常会有一种放纵和逃离的轻松感。这样的轻松感，是一种朴素的奢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如满天行走的风，难驭难捉。虽然很短暂，虽然不久又会去面临各种压力、各种繁芜事务带来的疲惫，但这时，可以抛开任何外在的东西，只留给自己片刻的与之相反的，宁静的闲暇。

我想，雪，湖泊，白云这些自然的生命，其实本质就和镜头里看上去那样，都是孤独的。孤独以寂静，寂静以致远。多少年了，自己是不是也有着同样的孤独与寂静？

摄影和旅途总是形影不离息息相关的。旅途中，用镜头和心境记录下所见的美好画面，对那些从陌生到熟悉的风景的理解。一幅幅定格画面凝结的瞬间片段，是漂泊的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经年以后，总能让自己的记忆变得更加饱满。

路上相遇的荒芜景致，给内心带来的淡定与从容，是一种浅浅地美好。希望，这样的美好还能再持续得长久一点。

2022年1月18日

阿里 狮泉河镇